“你看，我找到你了。”洛央一把握住了她想要缩回去的手。

那本该结着茧子的手指变得光滑而坚硬。

洛央却并未松开她的手：“幻境本身只可迷惑道心不坚之人。此番我为你所困，我猜有两个原因。一是，我的道心有了裂痕。”

洛央向来道心坚定，普通幻境根本奈她不得。

“我猜想便是昨夜顿悟那一次。我修无情之道，却因那顿悟感受到凡人间烟火之情，道心不坚，这便是我的破绽所在，使你可以趁虚而入。”

“不过，大爱便为无爱，无情之道并非要所修之人断情绝爱。杀伐之道也并非滥杀，而是以杀止杀，护天下之人。这般说来，我心有大爱，以杀正道，也算是圆了道心。”

“这般，你便再也奈何不了我了。”

山河表里镜表情阴沉，洛央似乎很感兴趣，盯着她的脸看个不停。

她的脸就是洛央的脸，只不过更成熟更妩媚，眼尾稍稍上挑，晕出一抹艳丽的红色。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还怪好看的。

山河表里镜恼怒地别开脸。

“其二便是，你这幻境并非全然是个幻境，而是一个真实的小世界演变而来。据闻道一门的秘宝山河表里镜，自生灵气，甚至可以衍生出一个小世界。”洛央继续说道，“若我没猜错，你便是那山河表里镜，以镜身映照出一个小世界，然后在这小世界中虚构种种幻境。这里便是云来镇的镜中界。”

“怕是并不止我一个人被吸入这小世界了吧？”

她的脸和山河表里镜越贴越近。

“其他人在哪里呢？”洛央低声问。

山河表里镜突然笑了起来，洛央从未在自己脸上看到过这般妩媚生动的表情，一时竟有些入神。

山河表里镜半掩着嘴：“你看透这幻境又有何用呢？还有心去管其他人？你自己该如何出去呢？”

“既是镜中的幻境，我在镜中，打破了那镜子便可出去了。”洛央道。

山河表里镜突然上前一步，紧紧地和洛央贴在了一起。

她贴在洛央的耳边说：“那我在哪里？”

洛央看见那瓷白的脸颊上突然出现条条黑色的裂纹。

山河表里镜突然炸开，变成千万朵碎片飘散开去，那些碎片化成淡蓝色的光点渗入到洛央的身体里。

洛央叹了口气：“这镜子颇为好看，打破它倒真是可惜。”

她举起双手。

就像她在天道的法则之地中，触摸到了天道一样，洛央的手也触摸到了那轮白日。

那白日看着高远，却是触手可及。

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光滑的，灰蒙蒙的，就像一个镜面。

长虹出鞘，洛央一剑便击碎了它。

周围的迷雾如潮水般退去，她还站在江府的院中。

簸箕上摊开着一片乌黑的梅菜，香气扑鼻。白日高悬，带着些温热，院中条案上的香尚未燃尽，周围空无一人。

只有那山河表里镜还悬在半空中，镜中蓝色的灵泉在日光下折射出点点细碎的闪光。

洛央走近一看，果不其然。

那灵泉中细碎的闪烁着的，全部都是镜子的碎片。

每一个碎片中，都映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这整个镇子的人，怕是都被吸入了不同的镜中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