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象叮嘱道:“你是温侯使臣,代表的是温侯,去见圣上的时候,切不可失了仪态,乱了分寸。”
许离心中不以为然,袁术是你们的皇帝,又不是我的皇帝!
但他现在有求于人,人在屋檐下,只能低下头,便保证道:
“主簿放心,我晓得!”
在两名娇滴滴的侍女服侍下,许离焚香沐浴,束发戴冠,一袭剪裁得体的白色丝缎长服着身,腰结螺纹衿带,看起来仪表堂堂,英姿飒爽。
若不是他的左臂扣着夹板,双手十指粗壮而厚茧醒目,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误以为一身“金装”的他是一名姿容优雅的士族子弟。
马车嘎吱滚动,轮毂轱辘轱辘作响。
也许是冬天的原因,白天的皇宫上方灰蒙一片,好似被阴沉的面纱笼罩。
就像这人世间的命运,扑朔迷离。
许离跨下马车,近看皇宫,红墙灰瓦,周正整齐,沿途所见的亭台廊檐,屋舍阁楼鳞次栉比,还算豪华。
不过许离曾经去游玩过紫禁城和大会堂,还观览过圆明园遗址,再看这仲家皇宫,就会觉得有些小家子气,毫无帝王气蕴。
来到宫殿门前,许离被两名壮汉搜身后,就被带到了九十九层陛阶上等待着传唤。
一名顶着大冠帽的净白宦官走了出来,尖声道:
“许离何在?”
昏昏欲睡的许离顿时精神,举手道:“这里,这里!”
宦官鄙夷地撇了一眼,腹诽了一句“粗鄙”,面上不动声色道:
“圣上召见,进来吧!”
许离呵呵一笑,规规矩矩地走进大殿。
只一眼,他就将殿内的布置尽收眼底。
左右文武大臣站立,在其后的黑暗处是一排排披甲带刀近卫,而当他抬头时,正前方的金缕王座上,一脸郁郁的袁术阴鸷地目光扫了过来。
袁术看上去四十多岁,面容白皙,两颊凹陷,灰褐的眸子黯淡无光,黑眼圈因皮肤的缘故异常显眼。
四目相对,袁术上唇的八字胡微动,但话声还未发出,就有朝臣一声怒喝:
“大胆!面见天子,还不下跪!”
袁术眉眼挑动,一脸戏谑地看向许离。
许离拱手作揖,不卑不亢道:“如果仲帝是天下的皇帝,那我应该下跪叩首,但仲帝只是平舆城内的皇帝,而我是大汉臣子,自然是跪不得。”
此话一出,朝堂上的大臣们尽皆怒目直视许离。
若是目光能化作刀剑,他此刻定然已经被刀劈斧砍,尸骨无存。
“圣上!”
司徒袁胤出列,高声道:“此子无礼,竟敢如此羞辱圣上,请圣上降罪,将其诛杀!”
一排朝臣齐刷刷出列,异口同声道:“请圣上降罪,将其诛杀!”
袁术不言,端着一副看戏的姿态。
许离昂首挺胸,反问道:“敢问诸位大臣,不知我哪里说错了?”
“……”
诸大臣顿时语塞,只因许离所言虽然扎心不好听,但袁术确实困居于平舆城内,在这方寸之地做着名不正言不顺的仲氏皇帝。
事实胜于雄辩,再多的话语在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袁胤回头看向许离,双眼狭长,鼻眉皱拢,状若粉面狐狸,狡黠怨毒。
他沙哑着声音说道:“吕布使臣,你从万里之遥来羞欺圣上,这莫大的耻辱,圣上与我等臣子铭记于心,来年定发兵讨逆,叫你家温侯好生等着!”
话里话外,袁胤都在挑拨是非,坏袁吕两家关系,还有越俎代庖,替袁术决断之嫌。
这位高权重的司徒,难道真的已经投靠了曹操?
许离思忖片刻,心知袁胤再怎么带节奏,决定权都在袁术手中。
他直面袁术,右手拳握在胸,掷地有声道:“如果仲帝只愿为这一州皇帝,做那自大的夜郎,我无话可说。
但若仲帝仍有逐鹿天下之心,想与那曹操斗据中原,与袁绍相决河北,与世之英雄争夺九鼎国器!”
“那么,就请仲帝发兵救援温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