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知错。”我冷冷道,“但师父不关心弟子,难道还不允许别人关心弟子吗?”
“他哪里是关心你?他是在利用你!你有没有看见刚才他走的时候笑了?”
“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利用我?你又凭什么说他不是真心关心我?”钟染的笑,我当然看见了,我知道,我不介意的,钟染也知道我不介意。
因为他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现在只是想要一个和年辞卿把话彻底说开的契机,我想知道他为什么和钟如玦更亲近,明明我们才是一起长大的,难道就是因为我姓元吗?
我心里,他选择忽视了我,很久很久。
但是年辞卿不这么想。
他说:“我,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徒弟!”
我脑海一阵嗡鸣。
他的这句话打乱了我全部的计划。
我本来想说:我不知道怎么分辨真心,你教我;自从钟如玦来以后你和我每天都不怎么说话,以后可不可以多和我说说;我很孤单,能不能多陪陪我;我老是梦到师祖掐我,你能不能安慰安慰我……
可他一句“不知廉耻”,让我彻底失了理智。
我冷笑着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
我用极为平静的声音说:
“对,弟子不知廉耻,弟子昨夜已经和阿染互通心意共赴巫山,说不定明年你徒孙就有了。师父可要恭喜弟子,否则弟子一气之下与人私奔也未可知。”
年辞卿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很久,他才颤抖着说:“娉为妻奔为妾……元元,你知不知道你昨夜……没有三书六礼你怎能如此冲动。”
我更加心寒。
原来我们在一起生活十年,他竟然连我不会做出这种事都不知道。
或许在他心里,在师祖心里,元家的孩子就是有这劣根性吧……
元余欢啊元余欢,你在他们心里,就是这么个蠢货。我惨笑一声:“我不在意,他是爱我的,你不是!”
“他要是真的爱你就不会挑拨我们的关系!”
“我们什么关系?还需要挑拨吗?你们本来就不喜欢我,师祖教你功夫却不肯教我,你和钟如玦形影不离总忽视我,这难道是他挑拨的吗?”
我哭了。我吵架的时候会哭,我不喜欢。
年辞卿哑口无言。
他说:“你知道我会功夫……什么时候?”
我从衣襟里拿出手帕擦擦眼睛:“昨天,你去帮钟如玦,是用了轻功。”
年辞卿结巴道:“我只是担心——”
“你只会担心他。”
“我也担心你的。”
“山下的集市并不远,如果你担心我和钟染发生什么,以你的轻功用不到半个时辰你就能去找我。”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集市,只有两家客栈,我不信你找不到我。”
我深吸一口气:“你根本没想来找我。”
“你……”为什么我的泪珠那么不听话,偏偏要滑落下来呢?
“你只顾着钟如玦,没想着找我。那年秋天也是一样,我被埋在树叶下,你也没来。”
“我没有时间——”
“我知道你忙,所以我没说什么。但我和钟染在一起,你怎么就有时间管我了呢,师父?”
“元元,你不要胡闹。我是你师父,也是你哥哥,我也是在意你的,所以知道你和那个野男人一起才会生气。”
“我没有胡闹,也没有哥哥。”我说。
年辞卿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精彩。他干巴巴道:“元元,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不就是兄妹……”
“原来师父还把弟子当做妹妹,这辈分真是乱得吓人。有弟子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妹妹,师父一定很生气吧?
“弟子以前不在意别人怎么看,现在也不在意你的了。
“弟子和阿染两情相悦,不如师父做个媒,让弟子嫁过去如何?”
我顺势跪下。
年辞卿的表情忽然有些奇怪,好像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忽然,他偏过头去,一口鲜血喷出。
我吓了一跳。
他踉跄几步,红着眼眶深深地看我一眼:“我……为师会将你风风光光嫁出去……以后受了委屈……记得回来。”
说罢,摇摇晃晃只留下一个背影。
我跪在原地,看着那雪地上刺目的红色,愣了好久。
“余欢,快起来,别冻着了。”钟染跑向我,拿厚厚的披风裹住我的身体。披风残余的温度让我回过神,我问他:“阿染,我是不是做错了……”
钟染将我扶起来,带我往他的屋舍走:“确实冲动了些。不过也怪我,这个契机安排得刺激人了些。”
我闷闷“嗯”了一声,满脑子都是雪地里的血迹。
“要不要我陪你去道歉?”钟染顿住脚步。
“现在去找他……他应该会更生气……不去了。”
“好,那就改天。”
“嗯。”
“好了,余欢不哭。”
“没哭。”我忽然想到我之前说要嫁给钟染的气话,觉得要是真的嫁给他也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