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所有人都会被控制,那……
“那多可悲啊——”
我的心沉入谷底,衣衫被冷汗浸透。一旁的钟如玦还在不断念叨着:
“我们都活在不明力量的阴影下,那我们是什么,傀儡吗?
“傀儡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有意思的。”我打断他。
我把他的脸掰过来,逼着他直视我的眼睛:“我知道,我是真真切切活过的。”
“我小时候,阿爹阿娘对我的疼爱是真,师父对我的友爱是真,你我之间相依为命之情是真,承佑对我的感激也是真……
“令堂对你的爱是真,年辞卿对你的关心是真,师祖对你的照顾是真,承佑对你的崇拜是真……
“我们实实切切,感受着身边人的感情,实实切切拥有自己的感情。
“我们是活生生的人,即使被控制,也是活生生的人。我们有属于我们自己的时间,即使如行尸走肉,心也要是活的。
“我们不能自暴自弃呀如玦。你还记得那个报仇的少年吗?他大仇得报后傻里傻气的,多可爱……”
钟如玦的眼神闪躲,窘迫:“这个词形容我不恰当。”
见他终于有了崩溃之外的表情,我心中大喜:“那个时候我们都有彻底的自由。尽管现在不是了,总还有一些的。”
“祂不可能永远控制我们对不对?我们些好好活着,等想到改变的方法,我们就又能自由自在了对不对?”
他点点头,眼眶通红。
我试探着问:“还想死吗?”
他缓缓摇头:“不想了。”顿了顿:“我要等到脱离控制的那一天,和年辞卿说一声对不起。”
我眼中湿润了。
忽然,听到钟如玦呻吟的声音。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好疼,伤口好疼!
是了,又有了生的意愿,身上的伤口他也就可以感到疼了。
这就是……真真切切活着……吗?
真真切切……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三个就和从前一样。钟如玦的话渐渐也多了起来,在承佑站桩的时候会坏心眼地挠他痒痒。
我有时候会忽然“发病”,哭着问钟如玦钟染的事情,疯疯癫癫去雕刻钟染模样的小木雕。钟如玦也跟着犯病,跟着我一起思念钟染,说什么要和钟染一起造反。
事后我们都可以释怀地哈哈大笑,嘲笑对方刚才的窘样。只有被承佑看到的时候才会感到尴尬,然后好声好气告诉他我们没事。
不过承佑没有被控制过,是一件让我们惊喜的事。
我以为获得了安逸,可我却忘了自己寄人篱下。
一天阴雨,元琅召我过去。我们坐着轿辇,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刑场。
由此,那一天,成了我这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