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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
那八百里加急的探报还在阶下跪着。
李昪已失态的从龙椅上站起来。
几乎连滚带爬跑下台阶,死死抓住王朴前心衣领:
“三艘龙牙巨舰!赤红唐旗沾满江面,如千里烈焰席卷而来!你听听,这是什么战报?你特么不是说,李昌平没有船么?他这战船从哪来的?”
王朴风轻云淡。
嗤笑一声,缓慢将薅自己官袍的手推开,而后嫌弃的拍了拍李昪抓过的地方:
“陛下何必如此惊慌?”
“李昌平坐拥整个北方,漠北诸部尽皆俯首称臣。打造几十艘战船不手到擒来么?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罢了……”
“你什么意思?”
李昪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
自从当了皇帝以后,就发觉王朴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轻蔑。每过一天,都像是数自己生命的倒计时一般。
本以为眼前人是助他登顶的诸葛丞相。
可现在,面相怎么越发像司马仲达?
难道是李璟跟他承诺了什么?
本能的,李昪率先怀疑起亲儿子:
“王朴,你别忘了,是你给朕披上黄袍。才把朕架上了这个位置!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朕要是完了,你也好不了!”
“陛下又急了……”
王朴不慌不忙,稍稍行礼。
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礼中并无多少恭敬之意:
“他有战船又如何?”
“大唐这次参战的,不是那歧地百战精锐,也不是幽州和晋地,扫平漠北的强骑。登州水师久疏战阵,李昌平也从未指挥过水战,他们未必能跟李唐一条心!”
“你放屁!朕不会再信你了!”
王朴表现的越沉稳,李昪就越心慌。
他感觉自己鼻子隐隐发烫。
这皇座对他来说,不像代表至高无上的地位。
更像是一张撤掉楼梯的戏台。
而他,就是被架上戏台的镜心魔,所有人都在下面看着他,看他如何用滑稽的妆容表演出丑。
这戏台从登上那刻起,就没有退场!
“父亲临死前说过……李昌平最让人感到恐惧的,并不是他的实力。而是他极其善于蛊惑人心!”
“朱梁伐歧,他孤身救场。关内贫瘠,他就以此为家。天下离乱,他又以雷霆之势扫平北方。”
“一个人……即便是不良帅,能杀得了千人万人!但又岂能用一言,叫十万,百万人为他赴死?”
“袁天罡就是看中他这一点,才放心的撒手西去!”
“你居然说他笼络不了军心?”
王朴眉头微凝,稍稍正色了几分。
属实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