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日复一日,生活单调而乏味。
直至有一天,在一片浓雾弥漫之中,他偶然间发现了一束从未见过的娇艳花朵。
那一刻,他内心深处某种沉睡已久的情感似乎被瞬间唤醒。
终于,他真正地拿起了画笔,开始描绘起眼前这片美丽的景象。
可是,当目光落在他柜子上摆放着的那张画上时,人们不禁哑然失笑。
因为那幅画着实太过拙劣,简直就像是幼儿园小朋友随心所欲的随手涂鸦之作。
起初的时候,他如同一个温顺听话的绵羊一般,每天都会按照妻子下达的命令乖乖地出门去。
那时的他,或许仅仅是出于对妻子的顺从与尊重。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情况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渐渐地,他不再仅仅满足于简单地执行任务,而是真心实意地渴望能够把自己在外所见到的那些美丽景色、奇妙见闻统统展现给自己的妻子看。
因为他觉得,只有让妻子也能感受到这些美好,才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无间。
只可惜事与愿违,尽管他竭尽全力,但由于自身能力有限或者其他种种原因,他所画的东西往往十分拙劣。
别说是讨得妻子的欢心了,就连普通路人恐怕都难以入眼。
与此同时,妻子似乎也逐渐失去了往日的温柔与耐心。
她开始不停地在丈夫耳边念叨着自己生活中的各种艰辛不易,埋怨他为何不能带回更好更有用的东西来改善家里的状况。
曾经那个善解人意、温柔可爱的女子如今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改造要求以及喋喋不休的抱怨之声。
面对如此巨大的反差,他心中的积怨也如雪球般越滚越大。
一方面,他深爱着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女人,毕竟他们曾一起经历过风风雨雨;但另一方面,他又无法忍受她无休止的唠叨与责备。
这种矛盾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令他痛苦不堪。
于是乎,在某一天,他终于彻底崩溃了。
为了摆脱这种折磨人的困境,他竟然做出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但凡有其他女性来到此地,他便会毫不犹豫地用针线将她们的嘴巴缝合起来,并把她们的手脚反接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这般残忍的行为看似疯狂变态,实则却是他内心深处对于妻子那种爱恨交加情绪的一种极端表达。
而今,当他亲眼目睹面前这个已然面目全非、浑身只剩下一张嘴且终日不敢见光的爱人时,心中究竟会涌起怎样复杂难言的滋味呢?
曾经的恩爱夫妻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到底是谁之过?
白天里,她只能躲藏在那虚假的人偶之中,唯有夜幕降临之际,才敢悄悄露出自己真实的面容。
即便如此,那张嘴里依旧源源不断地传出抱怨之言。
“我的期待在你身上都浪费了。”
“你为什么总是学不会?”
“我都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
……
她只哭诉自己的不易,却看不到对方现在正被她咬的遍体鳞伤。
大火已经逐渐烧了进来,鲍辉冲进来一把拉住宁远,两人趁着火势还没蔓延赶紧逃了出去。
大火烧了一整晚,直到天亮才逐渐熄灭。
两人看着已经焦黑的废墟,整座公馆已经付之一炬。
而那边正立着一对拥抱的人,一方把牙齿深深的咬进对方的血肉,另一方却始终没有松手。
鲍辉想说点什么,可是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不必可怜他,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宁远觉得这反而是一种解脱。
废墟中不止一具尸体,显然被男主人残害的人也不少。
宁远此刻对他也没多少同情:“他也不过是个人形的怪物罢了……”
此时浓雾散去,阳光也照了进来。
他们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海岛上,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海面。
而在公馆几十米远的位置,正长着一朵小花。
“居然真有这么奇怪的花?”两人对视一眼,全都笑了。
鲍辉问:“现在还有一天,怎么说?”
宁远说:“应该没什么危险了。熬过去就行。”
鲍辉抬头看了一眼蓝天:“把这房子烧了就是透亮,老蒙着眼睛真不是事。”
两人说着说着都坐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废墟。
这才明白生路一开始就已经有所暗示了。
遮蔽的绿叶,浓密的雾气,暗无天日的房间,无一不是有所交代。
等到第五日的下午,海平面上传来隆隆的响动,两辆漆黑的列车停靠在两人眼前。
宁远和鲍辉互相道别,都希望这不是最后一面。
随后两人各自上了列车,而海岛上的一切也在风中消散。
等再次见到熟悉的面容,宁远才觉得自己又活了一次。
可车厢里头只有丁悯和酒鬼两人。
宁远问:“周方去哪了?”
丁悯说:“你走后的第二天他也接到了到站提醒,暂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时车厢内忽然响起了播报声,宁远格外紧张。
自己这才刚回来,应该不会又要下车吧?
“列车即将在三日后到站,请车上的所有乘客全体下车。”
就连一向沉默的酒鬼都吃了一惊,这还是他搭乘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