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山的晨雾带着松脂香,王邈站在山门前,望着石阶两侧肃立的各门派弟子。林婉儿替他整理道袍,袖口金线绣的北斗七星在雾中若隐若现:"昨夜接到嵩山少林寺的飞鸽传书,他们的"易筋经"拓本被人用化尸粉毁了半卷。"
"化尸粉?"李志远握着油纸伞走来,伞骨上缠着从老九身上取下的血魂丝,"这东西需要用百具童尸炼制七七四十九日,看来血魂门在暗处经营已久。"他压低声音,"更奇怪的是,我用《青乌秘录》推演玄都山龙脉,竟发现地脉走向与李淳风留下的星图...完全对不上。"
王邈抬头望向山顶的老君殿,鎏金匾额在雾中闪烁,却总有一层黑气萦绕不去。他想起三年前在藏经阁见过的《玄都山志》,其中记载张道陵升仙时"天开玉匣,地涌金莲",可眼前的山体走势分明呈现"阴蛇盘龟"之象,乃是大凶之兆。
"王少侠!"清脆的呼喊打破沉思。凌霜身着玄阴宗素白劲装,腰间悬着新铸的冰魄剑,"我宗长老说,昨夜长白山天池的冰层无故开裂,裂缝里浮出刻着梵文的铜片。"她递出一方丝帕,上面拓着扭曲的符文,正是古天竺的"灭世经"片段。
话音未落,山脚下突然传来骚动。一群麻衣修士抬着黑棺闯入,棺木上贴着"往生"符,却用道家镇魂钉封棺——这分明是正邪两道混用的禁忌手段。为首者掀开道袍,露出左颈的赤蛇纹身:"天山炼尸宗,特来赴会。"
林婉儿手按剑柄:"炼尸宗?你们不是被玄阴宗镇压在..."
"今时不同往日了。"炼尸宗修士冷笑,棺木中突然传出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听说有人要重订天道秩序,我等自然要投个明主。"他抬手抛来一枚请帖,封皮上印着烫金的饕餮纹,与老九的符纸如出一辙。
王邈捏碎请帖,朱砂粉末中混着细小的骨屑。他注意到炼尸宗弟子的袖口都绣着半朵墨莲,正是三个月前在鬼市流通的暗记。看来黑暗势力早已渗透各大门派,用名利诱惑意志不坚者,织成了一张庞大的蛛网。
众人登上山顶时,老君殿的铜钟突然轰鸣。天机阁阁主扶着拐杖走出,身后跟着十二名弟子,每人捧着一个檀木匣子:"诸位,昨夜老朽夜观天象,紫微垣动摇,贪狼星化血...此乃大劫之兆。"他打开匣子,露出内里的璇玑图,"有人在借灵脉之力铸造"逆天宝鉴",妄图逆转天命。"
"逆天宝鉴?"李雪皱眉,"传说中能照破前世今生的魔器?若被恶人用来操控因果..."
"更糟的是,铸造宝鉴需要七十二处灵脉的"生魂灯"。"李志远铺开星图,用朱砂笔圈出蜀地、荆襄、关中三地,"每处灵脉都要献祭与当地气运相连的生辰八字,你们看——"他指向关中的红点,"恰好是李淳风后人的命盘方位。"
王邈心中一凛,突然想起老九在石阵中说的话:"你们李家的血,才是最好的钥匙。"原来黑暗势力真正的目标,是借李志远的血脉打开灵脉枢纽,铸造逆天宝鉴。而玄都山作为道教祖庭,正是七十二脉的"总枢机"所在。
此时,殿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众人冲进去时,只见一名灰衣童子倒在满地茶盏碎片中,七窍流血,手中紧攥着半块令牌。凌霜用冰剑挑起令牌,只见正面刻着"玄都监",背面却是血魂门的饕餮纹。
"是内鬼。"林婉儿检查童子脉搏,"茶水被下了"牵机散",看来有人不想让他说出秘密。"她抬头望向殿内的八卦藻井,发现正北方位的瓦片颜色略深,"上面有东西!"
王邈跃上藻井,指尖触到瓦片下的凹陷处,竟掏出一卷发潮的黄绫。展开后,褪色的朱砂字赫然是张道陵的手书:"吾以三尸镇玄都,若见此书,必是尸解仙破封之日。"他突然想起《玄都山志》中的另一则记载:张道陵升仙前曾斩三尸,以自身精血封入地脉,以防后世有人借山脉灵气炼尸。
"三尸...尸解仙..."李志远脸色骤变,"炼尸宗、血魂门、还有那个老九,他们想借玄都山的地脉灵气,复活张道陵的三尸,从而掌控七十二脉!"他指向藻井中央的太极图,"这里是"天心十道"的交汇点,若在此处设坛炼尸,足以引发天地灵气倒灌,到时..."
话音未落,整座山体突然震动。凌霜奔到殿外,只见山脚下的炼尸宗黑棺整齐排列,棺盖次第打开,露出里面身着汉代官服的古尸,每个尸身心口都插着刻有生辰八字的木牌——正是李志远所说的"生魂灯"。
"动手!"王邈掷出时空钟残片,化作北斗虚影罩住太极图。李志远同时甩出铜钱,以"连山易"布下结界,防止地脉灵气外泄。然而,当第一具古尸坐起时,天空突然降下血雨,雨水落在古尸身上,竟化作腐蚀性的黑汁,迅速融化他们的皮肉,露出底下泛着金光的骸骨。
"是"金刚不坏尸"!"李雪抽出玄阴剑,剑气所过之处,骸骨上的黑汁凝结成冰,"这些僵尸被炼成了灵气容器,必须毁掉生魂灯!"她冲向最近的黑棺,却见棺中木牌突然自燃,骸骨抬手射出三根骨针,针尖沾着紫黑毒液。
林婉儿挥袖替她挡下攻击,衣袖顿时焦黑一片:"小心,是尸毒!"她甩出天机阁秘制的"驱邪符",却见符纸触到骸骨便自动燃烧,反让对方吸收了灵气,骸骨竟开始生长出新的血肉。
王邈急中生智,抓起殿内的铜香炉掷向炼尸宗修士。香炉撞翻他们手中的引魂幡,却见幡面上绣着的百鬼图突然活过来,化作黑雾扑向众人。苏瑶趁机弹奏《将军令》,琴音如刀,将黑雾斩成碎片,却惊觉每片碎雾中都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孔——竟是各门派失踪弟子的生魂。
"他们用生魂养尸!"苏瑶的琴弦绷断,"必须先救这些生魂!"
李志远咬破手指,在掌心画出"太乙救苦"符:"王兄,用时空钟残片打开生魂与肉身的因果线!我来引他们入窍!"他转向凌霜,"凌姑娘,借你玄阴宗的"太阴净火"一用!"
凌霜点头,指尖燃起幽蓝火焰,在八卦藻井下布下净火阵。王邈握紧残片,强行催动剩余的时空之力,只见虚空中浮现出无数金色丝线,将生魂与山下昏迷的弟子们一一相连。李志远掐诀吟诵往生咒,生魂们如大梦初醒,纷纷顺着丝线飞回肉身。
失去生魂滋养,正在生长血肉的骸骨发出刺耳的尖啸,竟开始互相吞噬。炼尸宗修士见势不妙,试图召回僵尸,却被暴走的骸骨撕成碎片。王邈趁机冲向中央的黑棺,那里躺着一具身着龙袍的古尸,正是张道陵的三尸之首"上尸"。
"小心!他要化形了!"李雪的提醒晚了一步。古尸突然睁开眼,瞳孔中跳动着幽绿鬼火,抬手便抓住王邈的手腕。王邈只觉灵气如决堤之水被抽离,时空钟残片竟开始龟裂,露出里面隐约可见的北斗真形。
千钧一发之际,李志远将罗盘残片按在古尸眉心:"以我李氏血脉为引,封!"两道金光相撞,古尸发出不甘的怒吼,身体开始崩解。然而,罗盘残片也在此时碎成齑粉,李志远喷出鲜血,跌倒在净火阵中。
"父亲!"李雪扑过去扶住他,却见他胸前浮现出与古尸相同的鬼火印记——那是因果反噬的征兆。王邈强撑着站起身,将残片贴在李志远眉心,试图用时空之力转嫁诅咒,却听见脑海中响起老九的冷笑:"王公子,以为毁掉三尸就结束了?"
山顶突然裂开缝隙,喷出带着硫磺味的黑气。王邈这才惊觉,真正的祭坛设在山体深处,刚才的炼尸不过是幌子。黑气中浮现出巨大的青铜罗盘,上面刻满了他从未见过的古老文字,正是《太初历书》中记载的"逆天命盘"。
"癸未年秋分,玄都山见。"李志远擦去嘴角血迹,"今天就是秋分...他们要在子时借地脉灵气,让逆天宝鉴现世。"他指向黑气中的罗盘,"看到那七个缺口了吗?那是对应北斗七星的位置,而最后一个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