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通。
比赛结束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输给了坂田前辈,并且这一次前辈的伤势更为严重,似乎没有哪里是完好无损的。
不等自己道歉,副部长和前辈就把他赶去跑圈了。
一直到回家,他都没能再见到坂田前辈。
他不太记得比赛的后半场发生了些什么,只记得自己万分焦急,可却怎么也无法挽回比分。
前辈在比赛中说的那些话,虽然很难听,但一字一句都化作箭镞精准扎在了他的心上。
他下意识感到了愤怒,但那其实是说中了事实的恼羞成怒。
他向来对自己很有自信,一直到今天那场比赛为止。
而那些迷茫与不解,愤怒与委屈,如今化作梦境困住了他。
他缓步走着,却不知何去何从,感觉脚步无比沉重,心口也闷闷的。
他找不到坂田前辈,也找不到出口。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音量不大,却一次次回荡在这空旷寂寥的空间里,萦绕耳畔。
“不是那边。”
清脆的破碎声随之响起。
“赤也,不是那边。”
他想去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却看见圆月如同被摔碎的盘子一样四分五裂,从残碎的碎片逐渐化作粉末,携着他的倒影消散,世界归于黑暗。
他睁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卧室里。
很奇怪的梦。他不曾体会过这种找不到方向的迷茫,却并不新奇,只觉胸口苦闷得厉害。
最后的那个声音,他有印象。
切原赤也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一把抓过床头的麋鹿布偶,紧紧抱在怀里,努力按下心头不断翻涌的各种情绪。
一阵淡淡的柑橘香萦绕鼻尖,安抚着他混乱的心情。
第二天去到学校,他在课上昏睡了一整天。见他脸色不太好,老师也就没有责罚他,只叫他不舒服就去医务室看看。
于是切原赤也毫不意外地迟了一步去到球场,被真田弦一郎罚跑圈了。
之后,他不想再去回想那场比赛和那个奇怪的梦,便疯了一样地投入到训练,每天回到家一沾床就累得睡死过去,丝毫没功夫去多想。
再次见到坂田清志时,切原赤也还有些恍惚,又回想起那个压抑的梦境。
他该说点什么的,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这时,他无比痛恨自己的嘴笨。
在听见坂田清志说到自己有可能会在与他比赛时失手时,切原赤也紧绷着的弦终于还是断了。
魔女的大锅中沸腾着情绪的浓汤,各种味道各种颜色的情绪彼此排斥又彼此交融,在汤勺的搅拌下回旋成分辨不出颜色的混沌。不时有气泡自底部升起到水面之上,在接触到空气后陡然破开,吐出满腔的委屈,凝成苦涩的泪滴滚落眼角。
梦中的那个声音说,他不该去红月那边。
坂田前辈说,他不该继续用暴力网球的打法。
他会照做的。不仅是为了前辈,也是为了他自己。
他再也不想体会那种找不到前进方向的感觉了。
切原赤也不出所料地败给了幻化成坂田清志的仁王雅治,还因为这几天以来不停歇的训练给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担,才刚宣判比赛结果没多久,就失去意识睡了过去。
他隐隐听见了前辈们说话的声音,还不及他去分辨对话的内容,意识就沉进了黑暗当中。
他再次见到了红月。
这一次,他转身背对红月,没有丝毫犹豫地迈开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