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您这手艺比俺种了半辈子地的还地道!"张老汉蹲在田埂上,旱烟袋都忘了抽。
忽然一阵哄笑传来。只见李云龙弯腰撅臀,插下的秧苗东倒西歪,活像打了败仗的残兵。他的裤腿卷得一边高一边低,脸上还蹭了几道泥印子。
"老李,你这插的是秧还是摆八卦阵啊?"丁伟站在田埂上打趣道,"要不要给你找个风水先生看看方位?"
陈长安走过来,抓起一把秧苗:"看好了——"他的手腕灵活地翻转,秧苗根须带着泥浆划出优美的弧线,稳稳插入水中。转眼间,一排青翠的秧苗就像受训的新兵般挺直了腰杆。
"我宣布开展插秧竞赛!"陈长安抹了把额头的汗水,阳光在他湿漉漉的睫毛上折射出细小的彩虹,"第一名奖励——"他故意顿了顿,看着战士们期待的眼神,"奖励一双胶底鞋!"
人群顿时沸腾了。这种缴获的日军胶鞋在山区堪称奢侈品,平时只有侦察兵才能分配到。转眼间,整个水田变成了热火朝天的赛场。林小梅带着医疗班的姑娘们也不甘示弱,很快就以整齐的株距和笔直的行列在女子组遥遥领先。
第五节:意外的课堂
夕阳西下,田间的劳作暂告一段落。陈长安正准备回团部,忽然发现几个小战士蹲在田埂上,用木棍在泥地上写写画画。
"报告团长,俺们算不明白这个"氮磷钾"..."一个娃娃兵挠着头,地上的"算术题"已经画了半米见方。
陈长安就地坐下,军裤立刻被潮湿的泥土浸透。他抓起几块不同颜色的石子:"看,这块红石子代表氮肥,能让叶子长得旺;白石子是磷肥,管开花结果;黑石子是钾肥,让杆子壮实不倒伏..."生动的比喻让战士们恍然大悟。
消息传开后,每晚收工后的田埂都会聚集几十人。陈长安用树枝当粉笔,把平整的泥地当黑板,从最基础的植物营养讲到轮作休耕。渐渐地,"农业课"内容扩展到气象观测、土壤改良,甚至简单的机械原理。
张老汉也常来听讲,后来干脆把十二岁的孙子铁蛋也带来了:"念书娃,好好跟陈团长学本事!比镇上那个只会背《三字经》的酸秀才强多了!"铁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陈长安画在泥地上的齿轮结构图,脏兮兮的小手不由自主地跟着比划。
第六节:绿色的希望
六月的山风掠过层层梯田,掀起阵阵绿浪。陈长安站在当初选址的那块岩石上,望着这片亲手参与开垦的土地。秧苗已经抽出了新叶,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远处,战士们正在给玉米地追肥,欢声笑语随着风飘上山坡。
李云龙扛着锄头走来,裤腿上的泥巴已经干成了硬块:"团长,侦察兵报告,阎锡山的征粮队往北去了,根本没往咱们这山头瞅一眼。"
"他们想不到我们会在这石头缝里种庄稼。"陈长安摘下一株稻穗,轻轻揉搓,几粒青涩的谷粒落在掌心。他抬头望向更远处新开垦的坡地,萝卜苗已经冒出了嫩绿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张老汉小跑着上山,手里捧着个冒着热气的陶罐:"团长,您尝尝!"掀开盖子,新麦粥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陈长安接过陶罐,热气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小心地啜了一口,突然愣住——这带着麦香的清甜味道,让他瞬间回到了前世的童年,外婆家那片金黄的麦田。恍惚间,两种时空的记忆在味蕾上重叠,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湿润。
"好喝!"他由衷地赞叹,把陶罐递给周围的战士们,"等秋收后,咱们要办个丰收节,杀两头猪,让老乡们都来尝尝!"
夕阳西下,炊烟从山坳里袅袅升起。田边的黑板上还留着白天的算式,几只麻雀在上面跳来跳去,留下细小的爪印。更远处的菜地里,南瓜藤已经开始攀爬支架,嫩黄的喇叭花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在这片曾被战火遗忘的山野里,生命的韵律正以最原始的方式重新奏响。陈长安深吸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仿佛听见了土地下根系生长的声音,听见了谷粒灌浆的细语,听见了这片古老土地重获新生的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