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杨龙躺在儿时的单人床上,豆豆蜷在他怀里。老房子的暖气烧得太足,烘得人昏昏欲睡。
"你妈偷偷问我喜欢中式还是西式婚礼……"豆豆的声音带着睡意。
杨龙轻笑:"她连我小学同学录都留着,就等着这天呢。"
清晨的阳光透过冰花窗格照进卧室,豆豆被厨房飘来的香味唤醒。她揉了揉眼睛,发现杨龙已经不在床上,枕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姜茶。
客厅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拜年声,豆豆披上外套推开门,看见杨龙正被一群表兄弟围着展示手机里的游戏画面。他穿着件褪色的高中校服,头发乱蓬蓬地支棱着,活像个刚放假的大学生。
"嫂子醒啦!"表弟眼尖地发现她,立刻起哄,"龙哥说你画的小恐龙在日本可火了!"
豆豆的脸瞬间红到耳根。杨龙趁机挣脱包围,把热乎乎的粘豆包塞进她手里:"我妈特意给你留的,快吃,一会儿该凉了。"
厨房里,杨母正在炸年糕,油锅里噼啪作响。"晓梅来啦?"她头也不回地喊道,"去阳台给你爸搭把手,他非说要给鱼换水。"
阳台上的塑料盆里养着两条活鲤鱼,杨父蹲在旁边抽烟,见豆豆过来连忙掐灭烟头。"这鱼得养到初五,"他指着其中一条说,"这条给你爸妈带回去。"
豆豆刚要推辞,杨龙突然从后面冒出来:"爸,建三江现在也有早市了,啥都能买到。"
"那能一样吗?"杨父瞪起眼睛,"这可是松花江的鱼!"他忽然压低声音,"你妈腌的酸菜也装了两坛,回头记得放后备箱。"
午饭时,亲戚们挤了满满两桌。杨龙被灌了好几杯白酒,耳根通红地给叔伯们讲游戏行业的前景。豆豆坐在女人堆里,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关于婚期的追问。
"要我说就在八月办,"大姨往豆豆碗里夹了块红烧肉,"那会儿不冷不热,你妈从建三江过来也方便。"
"婚纱照得提前拍,"二姑插嘴道,"我认识个摄影师,在中央大街拍得可好了。"
豆豆的筷子尖在碗里画着圈,突然感觉桌下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杨龙的手指温暖干燥,悄悄在她掌心写了三个字:"听你的。"
下午趁长辈们打麻将时,两人偷溜到楼下小卖部。冰柜上贴着褪色的《传奇》海报,杨龙买了根老式冰棍,掰成两半递给豆豆。
"你小时候就吃这个?"豆豆舔着冰棍问。
"那时候五毛钱一根。"杨龙指着街对面的网吧,"我和秦佳宁常逃课去打《红色警戒》。"
暮色渐沉,家家户户亮起灯笼。回去的路上,杨龙突然在邮电局门口停下。斑驳的绿色邮筒上贴着"新年快乐"的福字,他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怎么突然拍这个?"
"突然想起件事。"杨龙把照片发到公司群里,"让张毅在游戏里加个春节限时活动,玩家可以给好友寄电子明信片。"
豆豆噗嗤一笑:"杨总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工作。"
"这才叫沉浸式体验。"他笑着揽过她的肩,呼出的白气在寒夜里凝成薄雾。
年夜饭的饺子端上桌时,杨父突然拿出瓶珍藏多年的茅台。"本来想等你结婚那天开的,"他给每人斟了一小杯,"不过今天也一样。"
电视里春晚开场歌舞响起时,杨母悄悄抹了抹眼角。杨龙举起手机拍了张全家福,照片里父母的笑容让他想起前世那个独自在办公室看春晚直播的除夕夜。
守岁到凌晨,豆豆困得直点头。杨母铺好了婚房用的喜被,大红色的被面上绣着龙凤呈祥。"先将就着睡,"她不好意思地说,"等你们正式办事时再换新的。"
关灯后,杨龙在黑暗中轻声说:"我爸腰不好还非要亲自去接我们。"
"你妈今天偷偷问我喜欢什么颜色的窗帘。"豆豆往他怀里缩了缩,"他们是不是早就把婚房准备好了?"
窗外传来零星的鞭炮声,杨龙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了些。老式挂钟的滴答声里,两个来自异乡的年轻人,在这个承载着无数回忆的老房子里,找到了最踏实的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