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极致的数值面前,机制,也就没什么鸟用了。
张楚岚身旁的那具黑泥分身表面在周围的一次次进攻下变得支离破碎,表面下那扭动的雷光长虫出现在众人眼前。
阴五雷能与阳五雷相互中和抵消,那么既然能相互平衡,自然能在一定程度上相互共存。
张楚岚的【老树盘根】夺舍法,用的便是这个原理,在不侵害外层的情况下蚕食内部,既做到了夺舍,也做到了伪装。
张楚岚雷法护体,一掌一个的将向他靠近的黑泥分身拍散,那具分身已经不堪重负的炸裂成满天雷光。
那些四散的小长虫绕过重重分身,划过张灵玉周围的空面将他包围在其中,但并未发动攻击。
张灵玉掌中阴雷化形为两条长鞭向着周围盘旋在空中的雷蛇打去,但那些雷蛇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好似一张大网般将他包裹。
此时的张楚岚雷光一震,刹那间从黑泥分身的群海中脱离而出,漂浮在半空。
“大局已定。”
这句话并非是自张楚岚口中脱出,而是远远站在黑泥覆盖的场地外的那两位道士,他们举着的手机中发出的结论。
那声音赫然是老天师,张之维。
因为在来之前他便预料到张灵玉估计会与张楚岚比拼雷法,所以提前悄悄嘱咐这二位道士见到了就给他打个视频,让他看看张灵玉与张楚岚的雷法修炼到何种境界了。
当年张灵玉因为破身无法修炼阳五雷,老天师无奈之下只能将阴五雷法传授给他,但最初那段时间他其实一直都闷闷不乐,郁郁寡欢。
后来……
让一个上门切磋的散修给打醒了。
时至今日,张之维依旧记得那个不知从哪门哪派冒出来,自称散修的男人说过的那些话。
那天,他背对着夕阳,影子覆盖的地方是即便用出了阴五雷也无法取胜张灵玉。
他恨铁不成钢的冷看着张灵玉说道:
“你雷法无力,金光不精,拳法松散,反应迟钝,没一个招式像样,就你还想和我同台较量?
做你的美梦!
我就是要让你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弱小,多么的无能!”
他的阴影好似深渊,一点一点的将张灵玉朝着深不见底的烂泥中拖去。
张灵玉趴在地上,满面尘土混杂着眼泪与鼻血,他将脸深深地贴在地上不愿抬起,唯有此刻寂静的场地上那一声声抽泣,显得如此狼狈,渺小。
他已无颜面对同门众师兄弟与诸多同门后辈,更无颜面对他的授业恩师,坐他后方太师椅上的老天师,张之维。
那时的张之维闭着双眼,略微叹息。
所有在场的同门见到那趴倒在地身影,与那一声声抽噎,均是心情复杂,满脸唏嘘。
“站起来,直视我!”
突然一声怒喝炸响在整片场地上,所有都朝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其中也有张灵玉的脆弱的视线。
只见那无名的散修同样是恨铁不成钢的看向他,眼中全是对他那副孱弱模样的愤怒。
“你那副模样算什么!
你那眼神算什么!
你那眼泪又算什么!
用你的眼泪能打败我吗?
能挽回今天失去的尊严吗?!”
这几段话狠狠地鞭挞在张灵玉那颗狼狈沉寂的心上,他那颤抖的双眸死死地盯着那逆着夕阳的身影,忽然,张灵玉用尽全力的从地上爬起。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身前那伟岸的身影,用力的埋头弯腰鞠躬,口中用力的喊道:
“多谢前辈提点,晚辈没齿难忘!”
那道身影看着他,忽然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当张灵玉抬起头来时,映入眼眶中的是那耀眼的夕阳,与耀眼的红光。
从这一日起 张灵玉便不断闭关修炼,日复一日的精进自己的拳脚功夫。
金光咒,阴五雷法他也不断虚心向同门中的师兄弟们请教,甚至遇到瓶颈时也会大半夜去找还未休息,睡眼惺忪的张之维求问着。
如此刻苦的修行,在当世年轻一辈中完全担得起一声翘楚之名了。
可惜……
张楚岚不仅天赋好,还能开挂。
张灵玉那日夜修行,寸打寸进的修为与之对比就显得如此虚浮不堪。
天赋,有时确实大过努力。
而等众人将视线集中到张灵玉身上后,那周身的雷蛇越游越快,转瞬间化作千万缕细丝将张灵玉笼罩在其中瞬间收紧。
张灵玉看到这炉火纯青的雷法运用,顷刻间将周围的黑泥全部汇聚到身旁化作半圆黑罩,将自己完全笼罩在其中。
那雷线收紧的瞬间张楚岚便不再留手,天地间的炁源源不断的涌向他的体内,而他则是不停的向着雷线输送着炁,使它变得更为纯粹凝实。
“完喽完喽,那个张灵玉要输喽。”
冯宝宝搂着怀里的绘梨衣一起吃着薯片,看向圈地自围的张灵玉,口中忍不住说道。
而手机屏幕上见到这一幕的老天师也是微微摇头。
“灵玉这孩子,终究还是需要多与人交手磨砺,这随机应变的能力太过死板了。”
而就在张之维话音刚落,那层漆黑护罩突然猛地收缩攀附在张灵玉的身上,化作漆黑的甲胄将他全身包裹。
那雷线在护罩收缩的一瞬便继续收紧,死死地缠绕在张灵玉的身上,张灵玉感受着那紧紧贴在甲胄外的雷线产生的余威,忽然脚下不断漫出黑水阴雷。
“张楚岚,你赢了,但也别想赢得轻松。”
张灵玉脚下流淌出的阴雷在外突然化作一个与他这身黑甲相同的身影,顷刻间朝着空中的张楚岚抽出阴雷化作的长刀,直直的挥刀砍去。
张楚岚手中雷法猛地一抽,那雷线裹着张灵玉的甲胄又狠狠切入几分。
那甲胄分身越来越近,就在那刀即将砍向张楚岚时,他忽然伸手一般绕过刀刃,用力抓住甲胄分身的脑袋。
掌中天地的浩瀚之炁不断汇聚,仅仅是片刻便将那具分身定死在半空,伴随着张楚岚那淡漠的声音,这具分身顷刻间被他炼化为了最原始的炁态。
“天地同寿。”
话音完全落下,张灵玉那身黑甲也被切成数块散落在地,随后逐渐消散。
那雷线在切开黑甲后也是被张楚岚分解回炁,重返天地之间。
张灵玉力竭的瘫倒在地,趴在地上。
张楚岚从空中落下,一步一步走向他。
“你……那是什么招式?”
张灵玉不甘的问道,张楚岚挑着眉洒脱的笑着说道:
“想学啊?我教你啊。”
张楚岚那脸上的表情不复先前那般虚伪,他真挚的说着,将过往的伪装全部摘下。
张灵玉是个实诚君子,虽然看起来像一朵小白花,但当你真的了解他后,你会发现——
这只个倔强的死小孩罢了。
每个人都有倔强的一面,同样也有不堪的一面。
但能去正视它,并接受他的——少之又少。
张灵玉忽然释然一笑,随后用力的翻了个身,仰面躺倒在地。
“我输了,张楚岚。”
张楚岚笑而不语,只是蹲下身看向张灵玉那布满污渍的脸。
“我说过任你处置,你想做什么都行,哪怕当场废了我也无所谓。”
张楚岚却摇摇头,他不是什么魔头,动不动就要废人之类的。
相反,如果没有那么多屁事的话,他大概会像那些清澈愚蠢的大学生一样,出了社会就按部就班的过好每一天,然后……
再跟绘梨衣生一个足球队。
张楚岚打算积极响应国家政策,为祖国未来人才市场贡献一下绵薄之力。
看着热闹的商杺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胯下一凉。
张楚岚看着张灵玉嬉皮笑脸的说道:
“任我处置啊……那灵玉道长,教我一下金光咒怎么样,我在这方面还得跟您好好学学。”
张灵玉恬静的闭着眼,点了点头后说道:
“嗯,可以,但你得跟我回去认祖归宗一下,毕竟你爷爷张锡林原来可是我们龙虎山的弟子,他原名叫张怀义,是我师父当代天师的师弟。”
张楚岚一愣,他确实知道自己爷爷跟龙虎山有联系,但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
“那我得叫您一声师叔了。”
张楚岚觉得这比辛辛苦苦去攀罗天大醮这条路要快多了,早点抱上天师府的大腿,自己也能少受点罪。
关键天师府允许结婚这一点就值得张楚岚去了。
“别了,等我什么时候胜过你了你再叫我师叔吧,现在叫我张灵玉就好。”
张灵玉躺在地上,张楚岚背着光蹲在他身前,阴影覆盖住张灵玉的面容。
恍然间张灵玉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挫败的午后,那个残阳如血的时刻。
只是这次与那一天有所不同。
影子遮住了他的面部,正午刺眼的阳光没有灼烧他的双眼,他清晰的看见了张楚岚的面容,那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面容。
“呵……张楚岚,你确实完全赢了我。”
张灵玉发自内心洒脱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