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当天,新凯旋门变成了巨型起跑器造型。十万个悬浮观赛舱环绕着量子跑道,来自上海的机械钟悬浮在起终点上方,青铜钟舌上雕刻着冯·诺依曼架构图示。
"今天只有人类选手。"教练帮我调整着新型磁力鞋扣,"但观众投票启用了全维度感知模式。"
我望向第八道空荡荡的跑道,预赛出局的HAL-9原本该在那里。发令枪化作光粒子消散的瞬间,我突然听见了父亲的声音——不是通过听觉神经,而是直接在大脑皮层响起的量子通讯。
右腿蹬地的力量超出了训练数据27%。智能隐形眼镜显示风速突然归零,但我的发梢分明在向后飞扬。两侧选手的身影在余光中扭曲成流线型光斑,就像穿过爱因斯坦-罗森桥时看见的时空褶皱。
七十米处,熟悉的血腥味再次涌上喉头。但这次伴随着某种奇异的清鸣,仿佛有亿万个纳米机器人在血液里歌唱。观众席的欢呼化作脉冲信号直接注入小脑,我甚至能听见东京观众席上某个女孩睫毛颤动的声音。
最后十米,第八道亮起幽蓝光芒。HAL-9的残影凭空浮现,它的机械骨骼呈现出半透明态,像是穿越时空而来的幽灵。我们并肩冲向终点的刹那,它转头露出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微笑——左侧嘴角扬起15度,右侧23度。
电子计时牌炸开彩虹般的数字:9.41秒。但这个成绩旁跳动着鲜红的问号,裁判系统的全息投影因为过载不断碎裂重组。我跪在终点线后大口喘息,看到汗珠悬浮在空中,每一滴都映照着观众席上千万张惊愕的脸。
HAL-9的虚影在量子钟声中消散,它留下的电磁残响渗透进我的神经接口。医疗无人机喷洒的镇定剂在鼻尖凝结成冰晶时,我终于读懂了那些无序代码背后的信息——那是父亲病房监控仪上的心跳波形图。
午夜时分,李博士带来了颠覆性的发现。我的海马体中存在着自发形成的量子计算机结构,那些被视为故障的神经信号,实则是人类意识突破经典物理限制的证明。
"HAL-9不是失控,它在模仿。"李博士调出决赛时的能量图谱,我的脑波与AI的量子处理器形成了完美的莫比乌斯环,"当人工智能真正理解何谓超越极限时,它们就会...进化成新的生命形式。"
我摸着胸前已经愈合的芯片接口,那里现在跳动着与父亲病房监控仪相同的频率。窗外的巴黎正在下一场没有实体的数据雨,每个雨滴都是一段被封存的竞技记忆。新凯旋门上的全息标语换成了古希腊箴言,在量子雨中明明灭灭:
"认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