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反震力道顺着斧柄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酸痛。斧头几乎是被弹了回来,黑节竹上只留下了一道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白印。
云惊鸿脸色微红,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涌了上来。他可是身负三种奇力的“天才”,怎么连根竹子都砍不断?他咬了咬牙,再次挥斧,这一次甚至暗暗调动了一丝体内的灵力,试图加持斧头的威力。
“铛!铛!铛!”
接连几斧下去,竹子依旧纹丝不动,反倒是他自己,因为灵力与蛮力的冲突,气息变得有些紊乱,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石磊在一旁看着,摇了摇头:“师弟,师父让你来砍竹,不是让你用道法。忘了你体内的灵力,就当自己是个凡人,用最笨拙,也最实在的力气去砍。”
云惊鸿一愣,忘了体内的灵力?这怎么可能?那三股力量无时无刻不在他体内纠缠,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剧痛和混乱。但石磊的话,以及师傅宋通的安排,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
或许……师傅的意思,就是让他暂时忘却那复杂的内景,回归最原始的专注?
他定了定神,不再去想体内的玄火、寂灭和太极玄清道,只是模仿着石磊的动作,调整呼吸,感受着双脚踏在土地上的实在感,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中的斧头和眼前的黑节竹上。
第一天,他砍得异常艰难。十根的目标遥不可及,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双手磨出了血泡,浑身肌肉酸痛无比,最终也只砍倒了寥寥数根,而且切口歪歪扭扭,惨不忍睹。
第二天,情况并没有好多少。旧的血泡破了,又磨出新的,汗水浸湿了衣衫,黏在身上十分难受。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样的苦修到底有什么意义。
石磊却很有耐心,每日只是简单地指点几句,然后就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或是也拿起斧头砍竹,或是打坐调息,并不催促,也不过多评价。
日子一天天过去。
云惊鸿从最初的不解、烦躁,慢慢变得麻木,然后,在麻木中,他开始体会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当他不再刻意去追求速度和结果,只是专注于每一次挥斧的动作,感受着肌肉的拉伸与收缩,协调着呼吸与力量的配合时,他的心,竟然真的慢慢静了下来。
那种感觉很奇妙。外界只有斧头劈砍竹子的“铛铛”声,以及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内里,那三股原本如同脱缰野马般的力量,虽然依旧存在,依旧泾渭分明,但似乎……被这单调而专注的体力劳动暂时“安抚”住了。它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只要他一尝试运转灵力就立刻激烈冲突,而是相对沉寂了一些。
偶尔,在他心神高度集中的一刹那,挥出的斧头能精准地劈入竹身,带来一种酣畅淋漓的掌控感。那一刻,他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太极玄清道气息,似乎顺着他挥斧的动作,在四肢百骸间流淌得更为顺畅了一些,虽然很快又会被玄火和寂灭之力干扰,但这短暂的顺畅,却给了他莫大的鼓舞。
他开始不再把砍竹当成一种惩罚或磨练,而是当成一种修行。
他观察每一棵竹子的纹理,感受不同部位的硬度差异;他调整自己的站姿和挥斧的角度,寻找最省力、最有效的劈砍方式;他学会了控制呼吸,让体力能够更持久地支撑下去。
两个月后,云惊鸿已经能够稳定地完成每日十根黑节竹的任务。他的双手布满了厚厚的老茧,眼神却比初来时更加沉稳和坚毅。虽然体内三力纠缠的问题并未解决,但他似乎找到了一种与之“共存”的方式——通过极度的专注和体力消耗,暂时压制它们的冲突,并在这个过程中,锤炼自己的心性和对身体力量的掌控。
他不再急于求成,明白了宋通的苦心。根基不稳,谈何修行?连自身最基本的力量都无法掌控,又如何去驾驭那三种强大而危险的力量?
其实这样不怪他,自他与忘尘道人修行后,并没有进行过完整的、系统的打磨根基,反而是受到寂灭剑的影响,见到了许多高处的风景。如那空中阁楼,地基不稳,如何 能安稳矗立在这天地之间。
伐竹,伐掉的是坚硬的黑节竹,磨练的,却是他那颗曾经浮躁不安、被体内力量困扰的心。
与此同时,南疆,焚香谷。
幽静的庭院内,苏流云手持一柄赤红色的长剑,正在演练焚香谷的剑诀。剑光流转,炙热的气息弥漫开来,将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几分。
然而,她的心神却有些不宁。
回到焚香谷后,详细汇报了谷外之行的经过,但唯独隐瞒了云惊鸿体内身负玄火之力量的事情。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只知道,一旦这个秘密暴露,云惊鸿或许会再次陷入困局。
想到当日自己助他疗伤,却意外将玄火之力注入他的体内,而那个少年却截留住了那股净世玄火以此来抵抗体内的寂灭之力,形成短暂的平衡,达到阴阳铜炉的危险局面。后来青云门的齐肃却说他体内还有太极玄清道的微弱之力的存在。
“真是个奇怪神秘的人...”苏流云在心中胡乱的想着。
一个身负奇特冰寒力量、手持诡异黑剑的少年,手中那一柄寂灭剑的威力,她可是见识过得。“父亲和谷中长老们对“寂灭”好像十分感兴趣,毕竟这柄传说中的凶剑重现人间,非同小可。至于云惊鸿本人,在他们看来,或许只是个运气好得到凶剑传承的小子,暂时还引不起太大的关注。”
这让苏流云稍稍松了口气,但担忧却从未减少。她不知道云惊鸿现在怎么样了,青云门会如何对待他?那柄寂灭剑会不会给他带来灾祸?还有他体内那股玄火之力,与他自身的冰寒力量以及那柄凶剑的力量,会不会产生更可怕的冲突?
她一遍遍演练着剑法,试图将杂念驱散,但云惊鸿那双清澈又带着忧郁的眼睛,以及他体内那混乱而危险的力量气息,以及一起经历的种种,总是不时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师姐,练剑呢?”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是她的师妹云青青。
苏流云收剑而立,轻轻点头:“嗯。”
云青青凑近了些,好奇地问:“师姐,听说你这次出去,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少年?还拿着一把很邪门的剑?”
苏流云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听途说罢了,只是一个有些奇遇的散修小子。”
“哦……”云青青歪着头,“我还听说,青云门那边最近好像挺热闹的,大竹峰新收了个弟子,资质好像很一般,却被首座亲自指点,天天在后山砍竹子呢!”
苏流云的心猛地一跳!大竹峰?砍竹子?会是他吗?
她的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心中却已是波澜起伏。如果真的是他,青云门没有因为寂灭剑而为难他,反而将他收入门下,这……是好事吗?可为什么要去砍竹子?难道是他的修行出了问题?
无数的疑问和担忧再次涌上心头,让她手中的赤色长剑,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绪不宁,微微震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