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芸的眼泪夺眶而出,紧赶慢赶,她还是没能见上自己的母亲最后一面。
裴若峰说:“今天早上,娘的状态就很不好,嘴里一直唠叨着想见你,想见见她的外孙,可能也是感觉到自己不行了。”
裴若芸说:“我回去再看娘一眼,你就让我回去吧,二哥。”
裴若峰点燃一支烟,“现在院子里人太多,你先在我车里等着,等人都走完了,你进去看一眼。看完就走吧。”
裴若芸心急如焚,问道:“你还在怪我?”
她的声音有些大,裴若峰害怕路过的人听到,就招呼两人上车,江尧坐在后排。
裴若峰说:“我不是怪你,娘也不是怪你,只是我们一家人看到你,就会想起惨死的大哥。心痛。”
裴若芸一改往日的贤淑形象,扯着嗓子说:
“大哥的事情,我早就解释过,他死在狱中不是我造成的。
恰恰相反,我的不幸反而拜他所赐。是因为他从中作梗,我才和林仁强扯上关系。
他为了攀上林仁强,把我送入虎口,他就能对得起我了?”
裴若峰叹了一口气,“关键是,你那时候已经跟了林仁强,你为什么不能求求他,把大哥救下来?”
裴若芸情绪激动地说:“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两句话。我求了!没有用!
十八年,因为这件事,娘跟我翻脸,不让我回家,说只要我回来,她就上吊去死。
你呢?这么多年来,除了借钱从不和我说话,只要接到你的电话,没有第二件事,就是借钱。
你说你看见我心痛,那你看见我的钱的时候,心痛不心痛?
你明明知道我刚刚做了那么大一个手术,你有心打个电话问问我吗?
当年我才二十三岁!我能做什么?你们替我作过主没有?
大哥为了自己牺牲掉我,你们替我出过头没有?
你们拿着大哥打回来的钱,修屋盖院,买房置地,你以为他是怎么得到林仁强重用的?
你们心里感激过我一秒钟吗?”
裴若芸边说边哭,泣不成声。
裴若峰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江尧,发现他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他说:“不要说了,反正娘是已经咽气了,村里的人都知道你是失踪了。
十八年了,你现在出现反而麻烦,我们还得解释。
我先回家,一会儿等人都走了,我给你打电话,你开这个车进村,磕几个头就走吧。”
江尧和裴若芸在车里等到了将近十一点,电话才打过来。
裴若芸情绪不太好,江尧驾驶着这辆捷达,在裴若芸的指引下,来到了家门口。
村子里为数不多的二层小楼,门楣挂着白纸剪成的岁数幡。
一楼的客厅已经布置成灵堂,一口冰棺置于中央。
江尧和裴若芸磕了头,上了香,烧了纸。
裴若峰打开冰棺,让裴若芸再看一眼自己十八年未见的母亲。
“江尧,过来……”
江尧站在裴若芸身边,眼睛完全没有望向遗体。
裴若芸抹了抹眼泪,问道:“爹呢?他也不想见我?”
裴若峰说:“爹……死了三年了。”
“什么?”裴若芸刚刚擦干的眼泪又簌簌流下。
“娘不让告诉你。怕你跑回来。她那会儿……不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