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字的最后一竖划破了纸张,像把出鞘的剑。
"临江厂必须立即停产。"吴欢刚开口,沈国华就抬手打断:"林文杰半小时前向书记办公会提交了紧急动议。"他调出一段视频,"看看吧。"
画面里,数百名头戴安全帽的工人举着横幅堵在厂门口,标语上写着"我们要吃饭环保不能一刀切"。镜头扫过几个年轻人,他们工装崭新,指甲缝里却干干净净。
"群众信访还是有人组织?"吴欢指着那几个明显不像工人的"工人"。
沈国华没回答,反而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袋:"你看看当年的调查报告。"
纸袋封口还贴着已经发黄的"机密"标签。吴欢的手指僵在半空——二十年前省环保厅副厅长雷强任上意外坠楼,调查报告认定是自杀。
"现在不是翻旧账的时候。"沈国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沾了丝血迹,"巡视组入驻后,你负责陪同检查临江厂。"
吴欢猛地抬头。这是个死亡陷阱——要么当得罪数万工人的恶人,要么做包庇污染的帮凶。
"对了,"沈国华走到门口又转身,"你母亲上周做的视网膜手术,主刀医生是省立医院的刘主任吧?"
雨越下越大。吴欢站在走廊窗前,看到楼下有个穿雨衣的人影站在省委大院雕塑旁。那人抬头时,闪电照亮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他是环保厅的司机老周。
手机再次震动,余永良的律师发来消息:"当事人突发心梗,已送省立医院抢救。"
省立医院急诊楼,心电图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余永良被推进抢救室时,白被单下露出半截西装袖口——那件阿玛尼的袖扣不见了。
"病人送来时就这样。"护士递来个密封袋,里面是枚变形了的袖扣,"卡在气管里。"
吴欢对着灯光转动袖扣,内侧刻着微小的"TY"字母。这是蒂森克虏伯(ThyssenKrupp)的缩写,德国钢铁巨头,也是临江厂号称要引进的技术来源。
"吴书记!"李明气喘吁吁跑来,"地下管网图纸不见了,保险柜有暴力开启痕迹。"
凌晨一点,台风登陆。吴欢站在医院走廊窗前,看到马路对面停着辆黑色奥迪,车牌被雨水模糊,但后窗那串"平安符"他认识——林文杰的车。
手机突然收到陌生号码发来的压缩包,解压后是段模糊的监控视频:余永良在办公室被人从背后勒住脖子,挣扎时扯掉了袭击者的袖扣。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无名指上有道明显的疤痕。
吴欢浑身血液凝固。这起谋杀案,来得太及时了。
窗外惊雷炸响,整栋楼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吴欢看到电梯间站着穿雨衣的老周,他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意思是"备车,去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