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川,是个纪录片导演,为了拍摄民间奇闻异事,循着线索来到了位于西南边陲的雾隐镇。这座被群山环抱的小镇常年笼罩在氤氲雾气中,镇边有条墨色的河流,当地人称之为"忘川",传说只有掌握特殊船歌的摆渡人,才能在这暗流汹涌的河面上安全往返。
接待我的是镇上的老族长,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忧虑:"江导演,这忘川的故事你非要拍?近十年,已经有七个摆渡人离奇失踪了,最后一个是我儿子......"老人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从木匣里取出半块刻着船锚图案的青铜令牌,"这是他失踪前攥在手里的,上面的纹路,和百年前第一代摆渡人的令牌一模一样。"
我在镇口租了间临河的老房子作为临时工作室。推开窗,墨色河水泛着诡异的幽光,对岸是一片黑压压的竹林,时不时传来呜咽般的风声。子夜时分,我被一阵低沉的歌声惊醒——"嘿哟嗬,渡亡魂,一船去,一船空......"沙哑的嗓音混着木桨划水的声响,透过浓雾飘来。我抓起摄像机冲出门,却只看见一叶扁舟在河面上若隐若现,船头立着个身披蓑衣的黑影,手中船桨每划动一次,水面就泛起血色涟漪。
第二天,我向镇上的老人打听船歌的来历。一位瞎眼婆婆摸索着我的手,颤声道:"那是阴河摆渡人的引魂曲,活人听了要遭殃。五十年前,镇上大旱,族长请来了南洋巫师做法,用七十二个童男童女祭河,从那以后,忘川就成了阴阳交界的地方......"她突然紧紧攥住我的手腕,"年轻人,快走吧,别让摆渡人盯上你!"
随着拍摄深入,诡异的事情接踵而至。我在河边拍摄时,镜头里总会出现模糊的白色人影;整理素材时,发现摄像机莫名多了几段录像——画面里是个狭小的船舱,舱内摆着七具穿着寿衣的尸体,每具尸体胸口都插着半块青铜令牌。更可怕的是,每当夜幕降临,我的梦境就会变得异常真实:我被困在那艘小船上,船尾站着的摆渡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在老族长的帮助下,我找到了镇志。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清末年间,雾隐镇爆发瘟疫,为求安宁,村民选出了第一位摆渡人,让他终身在忘川之上引渡亡魂。作为交换,摆渡人家族可世代享受供奉。但每个摆渡人到了中年,都会被河中冤魂吞噬,化作新的摆渡人,永不得超生。
第七个失踪的摆渡人,也就是老族长的儿子阿川,失踪前曾在日记里写道:"我听见河底有声音在呼唤,那些被献祭的孩子,他们要讨回血债......"日记的最后一页,画着密密麻麻的船锚图案,每个图案都被血色的叉号划掉。
月圆之夜,我决定亲自去河上探寻真相。老族长将半块青铜令牌塞给我:"这是阿川留给我的,或许能保你平安。"我登上从渔民那里借来的小船,刚划到河中央,四周突然涌起浓雾。那首熟悉的船歌再次响起,一叶黑舟从雾中缓缓驶出,船头的摆渡人伸手示意我靠过去。
当两船相触的瞬间,我手中的令牌突然发出金光,照亮了摆渡人的脸——那赫然是失踪的阿川!他眼神空洞,机械地重复着:"上船,上船......"我举起摄像机,镜头里显示船底缠绕着无数惨白的手臂,正死死拽着船身。
千钧一发之际,我想起瞎眼婆婆的话,扯开嗓子唱起了童谣:"摇啊摇,摇到外婆桥......"诡异的是,阿川的身体开始颤抖,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他猛地将我推向岸边,嘶吼道:"快走!别让他们找到完整的令牌!"
回到岸上,我发现老族长倒在自家门口,手中握着另半块青铜令牌。两块令牌合二为一的刹那,忘川河水突然沸腾,无数冤魂从河中涌出。我举起摄像机,将这一切记录下来,希望能让更多人知道雾隐镇的秘密。
天亮时,雾气渐渐消散,忘川恢复了平静。老族长临终前告诉我,只有将完整的令牌投入河中,才能解开百年诅咒。我站在河边,看着令牌沉入墨色的河水,阿川的身影在水面浮现,他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离开雾隐镇那天,镇口的石碑突然裂开,露出底下的碑文:"以血为祭,阴河永固;解铃还须系铃人。"而我的纪录片,最终也没能播出——所有的素材,在剪辑完成的当晚,都变成了一片雪花噪点。但每当夜深人静,我依然能听见那首低沉的船歌,在记忆深处,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