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曼珠沙华在三途河畔无声摇曳,那如血般鲜艳的花瓣在朦胧月色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田轩抱着吕瑶跌坐在花丛深处。
柔软的花瓣被他们压在身下,发出细微的声响。
少女锁骨处的青铜纹印逐渐隐没,唯有他手背上同源的纹路仍在发烫,滚烫的触感像是烙着三千年前的因果,那热度从手背直透心底。
"阿瑶......"青年喉结滚动,将怀中人又搂紧几分,能感觉到怀中少女身体的柔弱。
吕瑶睫毛上的冰霜早已化作细碎水珠,此刻被月光映得如同银河碎屑,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在她的睫毛上摇摇欲坠。
她蜷缩的指尖仍攥着田轩染血的衣襟,手指微微用力,布料的质感传递着她在昏迷中也要确认他存在的执着。
远处锁链崩裂的余音终于消散,河岸浓雾里浮出半截断裂的青铜锁,那青铜锁在雾中隐隐约约,散发着陈旧而神秘的气息。
田轩瞳孔微缩——那锁链上斑驳的纹样,竟与鬼王残躯上的封印如出一辙。
怀中的少女突然轻颤,他立即用袖口擦去她唇畔血痕,指腹触到温软的刹那,灵台深处突然闪过神女垂眸的画面。
吕瑶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疼吗?"她指尖抚上青年手背的青铜纹,声音还带着冰雪初融的沙哑,那沙哑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轻柔。
田轩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正按在她心口,隔着薄衫能触到冰魄珠缓慢复苏的跳动,那跳动的节奏沉稳而有力。
他慌忙要抽手,却被吕瑶捉住手腕。
血色花汁顺着相贴的肌肤渗入衣料,在月华下蜿蜒成诡异的图腾,那花汁带着淡淡的腥味。
吕瑶忽然撑起身子,青丝与田轩的白发纠缠着垂落:"方才你灵台里的......"话音未落,三途河突然掀起惊涛,汹涌的浪涛声震耳欲聋,对岸渡鸦成群惊飞,嘈杂的鸦鸣声在夜空中回荡。
田轩揽着吕瑶疾退三丈,原先栖身的花丛已被黑浪腐蚀成焦土,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刺鼻气味。
他望着河面漂浮的青铜锁碎片,手背纹路骤然灼痛:"去神界投影之地。"
两人御风掠过猩红河面时,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吕瑶突然轻扯田轩衣袖。
她指尖凝着冰魄珠的微光,正指向某处旋涡:"三日前我们在此处见过神女虚影。"话音未落,漩涡中心突然浮出半截石碑,其上符文明灭如呼吸,闪烁的符文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田轩踏浪而落,白发被罡风吹得猎猎作响,那风声吹在脸上,带着丝丝寒意。
当他伸手触碰碑文的刹那,青铜纹路突然暴涨金光,整个人如坠冰窟,冰冷的感觉瞬间笼罩全身——无数画面在识海炸开:神女泣血封印鬼王、青铜棺椁沉入往生井、还有吕瑶额间倏忽即逝的冰莲花钿。
这些记忆之所以在此时此地出现,是因为碑文蕴含着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它似乎能够唤醒田轩体内潜藏的记忆,又或许与他自身神秘的身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阿轩!"
吕瑶的惊呼被旋涡吞没。
田轩感觉四肢百骸都被某种古老力量撕扯,那种疼痛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撕裂,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少女扑来的身影,以及她胸前突然亮起的冰魄珠。
时空扭曲的剧痛中,他隐约听见锁链断裂的脆响,像是某个沉寂千年的封印正在瓦解。
黑暗退去时,田轩发现自己站在通天彻地的青铜碑林之间。
每块石碑都刻满流动的金色符文,符文流动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黑暗,最中央的巨碑上,神女执剑的浮雕正在缓慢渗血,那血色显得格外刺眼。
他伸手抹去血迹,浮雕眼瞳突然转动,手中剑锋所指处浮现八字谶语:
"冰魄为引,神火焚天。"
身后传来衣袂破空声,田轩本能地并指为剑,却在转身时僵住——吕瑶的虚影正悬浮在半空,额间冰莲绽放如生,可那双总是含笑的杏眼此刻空洞如傀儡。
她手中凝出冰魄剑,剑尖直指青年咽喉。
"阿瑶?"田轩倒退半步,手背青铜纹突然刺痛。
吕瑶的虚影应声碎裂,化作漫天冰晶落在碑文上,冰晶飘落的声音清脆悦耳。
他这才发现那些被冰晶覆盖的符文正在重组,逐渐拼凑出飞升阵法的轮廓。
当解读到第七块石碑时,田轩突然踉跄扶住岩壁。
灵台深处翻涌起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神女将半枚冰魄珠封入转世魂魄、青铜棺椁里沉睡的玄衣男子、还有吕瑶在往生井底睁开的重瞳。
他颤抖着扯开衣襟,心口处不知何时浮现冰莲烙印,正与碑文中的阵法核心完美契合。
"原来如此......"青年以指为笔在虚空勾画,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成阵,那鲜血滴落的声音在寂静的碑林里格外清晰。
当最后一笔即将闭合时,碑林突然剧烈震颤,神女浮雕渗出的血泪竟在石碑表面汇成新的谶语:
"双生劫启,往生门开。"
外界突然传来琉璃破碎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