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徐哲时,帐篷里的温度仿佛骤降十度。
“徐哲。”张教官翻着档案,突然露出一个令人不适的笑容,“你舅舅是徐剑锋?东南军区那个...‘常败将军’?”
徐哲的指节瞬间发白,金属手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监控后的李昊猛地站直身体,作训服肩线绷出凌厉的折痕。
“2017年边境行动,他带的连队死了多少人?十二个?还是二十个?”张教官俯身,带着烟臭味的呼吸喷在徐哲脸上,“听说最后找到的尸体,连手指头都...”
“咳。”
一声轻咳从门口传来。白夜不知何时站在那儿,左手扶着帐篷支架,固定支架的绑带松了一根,正垂在身侧轻轻摇晃。少年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徐哲紧绷的肌肉突然松弛下来。
“教官。”徐哲抬头,嘴角扯出一个冷笑,“您档案看串行了吧?2017年阵亡名单在第七页,您念的是2009年演习事故。”
张教官脸色一僵,档案纸在他手中皱成一团。监控室里,王凯憋笑憋得肩膀直抖:“这小子可以啊,连档案编号都记得。”
李昊的目光却落在白夜垂落的绑带上——那里有新鲜的血迹。
——
当白夜被铐上审讯椅时,连角落里的警卫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他白皙的皮肤在强光下几乎透明,睫毛在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姓名。”
“白夜。”
“年龄。”
“十七。”
“为什么参军?”
“《兵役法》第十二条。”
张教官的疤痕在抽搐:“你右手怎么伤的?”
“报告。”白夜抬眼,琥珀色的瞳孔像两块冰,“被班长唠叨碎的。”
监控室里,王凯一口水喷在屏幕上。李昊的额角暴起青筋,战术手套的缝合线被他扯得咯吱作响。
审讯持续了三十分钟,白夜的心率始终稳定在72。当张教官气急败坏地摔下档案夹,吼出“你爹是不是没教过你服从”时,少年终于有了反应——
他微微前倾,手铐链条骤然绷直:“教官,您刚才的问题违反《反虐待战俘公约》第三条。”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需要我背具体条款吗?”
张教官的拳头砸在控制台上,所有音响同时爆出刺耳的啸叫。白夜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
训练结束后的更衣室像战后废墟。张浩抱着垃圾桶干呕,作训服后背完全湿透;赵小虎眼神发直,嘴里念叨着“麻酱配方”;王强的手指痉挛到解不开鞋带,最后用牙咬开了鞋绳。
徐哲靠在储物柜上,余光瞥见白夜正用牙齿配合左手调整固定支架。白皙的皮肤上有一圈深紫色的勒痕,边缘还渗着血丝。
“谢了。”徐哲压低声音,递过去一包纸巾,“刚才...”
白夜摇头,从兜里摸出颗薄荷糖放在徐哲掌心。糖纸窸窣的声响中,李昊的咆哮从走廊传来:
“全体都有!操场集合!现在!立刻!马上!”
新兵们哀嚎着爬起来时,谁都没注意到——白夜把审讯椅上染血的绑带塞进了口袋,指腹摩挲过上面干涸的血迹。更没人看见监控室里,李昊对着白夜的心率曲线图发了很久的呆。
那条笔直的绿线,平静得像一具精密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