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富贵站起身,满脸的胡茬,显得那张脸很是沧桑。
他满是污垢的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绣花的小荷包,从荷包里倒出一粒小碎银子,看着能有一两百来文。
他嘶哑的声音响起:“月丫,我听说你买了头母羊回来,肯定花了岳父他们不少钱吧?这是我这阵子去帮别人抄书挣的,虽然没有多少,但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责任......”
他话都没说完,明玥伸手一把拿过银子。
这钱不偷不抢的,不要白不要!
虽然没多少,但也能抵祁星一个多月的牛乳钱了。
这是他这个父亲欠的!
“好了,钱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明玥冷冷道。
祁富贵那双手无处安放地在大腿上嘛擦来嘛擦去,他磕磕巴巴道:“那个,什么,我能看看星星吗?说到底,他出生到现在,我还没能认真看过他一眼.......”
明玥拒绝了:“你身上太脏太臭了,会熏着他的!”
开玩笑,万一身上还带着什么病菌霉菌,传染给小婴儿该怎么办?
祁富贵闻言,原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更加苍白了,他话没有多说转身就跑。
那背影,既落魄又狼狈。
明玥不屑地哼哼了两声,就推开了院门,跟舅舅一起进了院子。还不忘又把门栓拴上。
回到家,卢氏正在屋里哄小婴儿午睡,甥舅俩简单地休整了一下,吃过午饭,就到后院去忙活去了。
张三舅去把土摊开暴晒,然后又去外面挖腐植土去了。
明玥则开始忙活嫁接的事。
后院,她一共养了10盆玫红色的三角梅,这10盆生命力旺盛的花就是她选出来的嫁接砧木。
物以稀为贵,她不能一下子搞太多了,到时候就不值钱了,卖的时候还得一盆一盆地卖,不能一下子都抛售了。
按照花草铺子的小老头的说法,这一盆一株多色的花,最少能卖个几十两。
跟张家分账后,剩下的钱用来买外面那片荒地,也是够的了!
想到这,明玥就越干劲十足,手上的动作就越利索。
......
中午,最热的那股劲儿过去之后,甥舅俩又上了一趟山,把山谷里最后十来株黄色、金黄色和蓝紫色的小植株挖回来。
家里的后院已经堆了好几堆种花用的土,足够他们养个一百多盆的花了。
这最后一批小植株挖回来以后,以后就是每隔一段时间过来剪扦插的枝条就可以,就不用像这段时间一样一天两三趟地往山谷里跑。
......
傍晚,甥舅俩回到家,又在家门口看到了祁富贵。
这次,他把自己收拾干净了,虽然裤脚和袖口的地方还有些水渍,显然是中午回去了赶着洗,晾晒了一下午还没有完全干透的。
然后脸上的胡茬不见了,脸上脖子上和手上的污垢泥垢也不见了,只是这样,越发显得这个人消瘦的厉害,从前合身的衣服也松松垮垮的。
他看到明玥两人,还是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颤抖着唇,好半晌才说出那句:“我,我,我来看星星!”
这次明玥没有拒绝他。
看在那200文的小银粒的份上!
但她仍旧没有给他好脸色,她没好气道:“进来吧!”
说着开了门,张三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挑着担子往后院走去了。
卢氏正在院子里编芦苇扫把,小婴儿的摇篮就放在离她不远的屋檐下。
看到明玥回来了,她脸上还是和蔼的笑容,骤然看到跟着一起进门的祁富贵,脸就冷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卢氏同样毫不客气地问道。
祁富贵手足无措地摩擦着自己的大腿,语无伦次道:“我,我......”
他不敢说出来,怕一说出口就被卢氏赶出去。
好在明玥打了圆场:“他上午送来了大概200文钱,我同意让他看一眼星星,看完就让他走,不会待太长时间的。”
卢氏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虽然她很不情愿,哪怕收了他200文钱,也不想让他看孩子。
可到底是孩子的父亲。
现在谁也预想不到将来会发生什么,孩子们将来会不会有需要到父亲帮忙的时候,现在把事做绝了,以后就不好圆场了。
况且200文钱也是钱啊,哪怕现在他们祖孙几个不愁吃穿用度了,但还是那句话,现在谁能料想到以后呢,以后他们还会不会有缺钱的时候,孩子们都还小,现在能攒下一分是一分。
卢氏不说话,低头粗暴地掰扯着手中的芦苇,继续编自己的扫把。
不反对,就当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