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起银凤令牌就要往外冲,父亲却按住她的手,往她袖中塞了枚刻着双鹤纹的银哨:"去叫羽林卫封锁玄武池四周,尤其注意耳后有红痣的人 —— 方才太医院来报,司药房的三宝根本不会调安神香,他的腰牌编号,正是三年前泉州港漏网的暗桩。"
宫门外的梆子敲得山响,婉儿迎着刺骨的寒风跑向玄武池,袖中油布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路过咸福宫西廊时,她忽然看见墙根处蜷着个身影,正是白日里的三宝,颈间缠着道血痕,手中还紧攥着半块玉佩 —— 正是她方才在追踪时扯下的海东青佩饰。
"淑仪... 快..." 三宝咳出的血沫在冰面上绽开,眼瞳却死死盯着玄武池中央,"他们... 要炸了水脉..." 话未说完,指尖便垂了下去,耳后朱砂痣被血浸开,露出底下真痣的位置 —— 与尚仪局卷宗里的暗桩标记完全相反。
婉儿忽然明白,这是调包计。真正的暗桩耳后痣在耳垂上方,而眼前的三宝,不过是个替死鬼。她吹响银哨,羽林卫的灯笼瞬间照亮冰面,却见冰下泛着幽蓝磷火,正顺着水脉向翊坤宫方向蔓延。
"凿冰!" 她抽出腰间软剑,剑尖刚触到冰面,忽然听见冰下传来闷响。月光里,她看见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幽蓝火焰顺着裂缝窜起,映出冰下几具穿着水靠的尸体 —— 正是宁王当年的水鬼营暗卫。
更远处,花匠头儿的身影在火光中闪过,他手中举着的,正是那用油布裹着的长条形物件。婉儿终于看清,哪里是什么九鸾金钗,分明是根缠着引火索的硝磺竹筒,导火索正滋滋地冒着火星。
"拦住他!" 她甩出身侧所有柳叶镖,却在最后一刻看见对方扯断玉佩,露出里头藏着的密信。信上只有八个朱砂大字:"水脉既断,蓝火为号"。而此时的玄武池,整块冰面已被蓝火映成诡异的青色,像极了三年前泉州港那场烧毁半座城池的大火。
冬至的钟声响起时,婉儿跪在冰面上,看着羽林卫从冰下捞出的木箱。箱盖打开的瞬间,月光与磷火交映,照见箱中整齐码放的不是珠宝,而是刻着海东青纹的火药引子 —— 原来从翊坤宫盗宝开始,所有的线索都是为了引出玄武池的藏货,而九鸾金钗上的夜明珠,不过是用来定位水脉的标记。
"小姐,您看这个。" 翠儿举着从三宝尸身搜到的竹筒,里头滚落出粒浑圆的珠子,正是贤贵妃被盗的夜明珠,"原来真货一直藏在... 啊!"
珠子落地的声响里,婉儿忽然发现,夜明珠滚落的轨迹,竟与玄武池水脉图上的海东青翅膀完全重合。她望着远处渐渐熄灭的蓝火,忽然想起父亲常说的话:"最显眼的线索,往往是最精巧的幌子。"
冬至的寒风卷着碎雪吹来,婉儿握紧手中的海东青玉佩残片。她知道,这场追踪不过是掀开了冰山一角,当蓝火在冰面熄灭时,更深的阴谋正在宫墙下的水脉里暗暗涌动 —— 那些藏在硝磺背后的海东青暗号,那些死在冰下的水鬼营暗卫,都在诉说着宁王余党从未放弃的野心。
而她,必须顺着这根被扯出的线头,继续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墙里追踪下去,直到揭开所有伪装的面具,让真相如同冬至后的朝阳,终究照亮每一处暗藏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