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闭着眼睛,只听声音,还以为索宝驹是一个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的壮汉呢。
岂不知索宝驹只是一个大约五十多岁、个头不高,肤色偏白,身材稍胖的半大老头儿。
不过索宝驹穿衣打扮非常讲究,腰板总是挺得直直的,发型也都是一成不变的板寸。这就使他显得非常精神、硬朗、干练。
索宝驹来到秦逸飞和侯宝来夫妇中间站定,用他威严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视了两遍,却一言不发。
说来也怪,支书索宝驹只是往那里一站,话都没有说一句,三人却都觉得浑身发毛。不仅秦逸飞停止了嗫嚅,大洋马和侯宝来也停止了哭闹。本来非常火爆的场面,顿时就平静了下来。
索宝驹已经站在围观的人群后面,仔细聆听了一会儿了,早就猜测出来了事情发生的端倪,也就不再询问双方吵架的起因和缘由,却冲着围观的群众发了火。
“去,去!都围在这里干嘛?”
“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如果不是你们围观,他们至于吵得这么起劲?”
“大伙儿都该干嘛干嘛去!哪凉快哪待着去!”
索宝驹深谙农村人吵架的各种道道,他采取了釜底抽薪的策略。
“在这里看热闹,是不是有人给你发工资啊?”
“嗯?”
索宝驹见众人停止了窃窃私语,在威严地“嗯”了一声之后,就继续乘胜追击。
“还不如趁着早晨凉快,去自家棉花地里掰掰叉、喷喷药。”
“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棉铃虫吃了你家的棉铃,看你秋后还收什么棉花,挣什么钱?”
“听我话,大伙儿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都散了吧!”
索宝驹见大伙儿已经三三两两地准备离开,就冲着大洋马和侯宝来开了腔:
“宝来家的,你不要再哭了!”
“侯宝来你也不要再闹了!”
“你们以为这还是什么光荣的事儿啊,非得抖搂得全村人都知道不可?”
索宝驹不分青红皂白,也不允许当事人侯宝来和大洋马辩解,上来冲着他们就是一顿劈头盖脸毫不留情地臭批。
“老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草狗不掉腚,牙狗瞎哼哼。”
“这事儿也不能全赖人家秦逸飞。你们两口子也都有错!”
“现在,你们夫妻俩,都给我滚回屋里去!”
索宝驹做事一向很果断、很干脆,也很精明。
他上来就对侯宝来和大洋马采取压制,并且还不让他们说话辩解,是因为他两口子都有求于他,不敢不听他的话。
大洋马没少从索宝驹那里得到财物。
她们家现在看的十七寸黑白电视机就是索宝驹家淘汰的。
每年六七百块钱的贫困户补助,也是索宝驹从乡民政给他争取的。
侯宝来在索宝驹的自来水厂帮工。有时帮着修修坏了的管道,有时帮着收收水费,索宝驹一年也赏他千儿八百的。
他们两口子哪个也不敢得罪他们的大靠山。
果然,大洋马和侯宝来听了索宝驹的话,吓得屁都没有敢放一个,就乖乖停止了哭闹,灰溜溜地回了家。
围观众人见支书只用了三两句话,就把一场大战消弭于无形,在对支书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同时,又有那么一点点失望。
唉!一场好戏刚刚敲响了开场锣鼓,还没有正式上演就结束了。
人们无奈地摇摇头,只能怏怏地回家继续吃馍喝稀饭。
秦逸飞的内心有些复杂,也有些矛盾。
他一方面感激支书索宝驹为自己解围,同时对支书索宝驹的话又感到有些不满。
“什么叫‘一个巴掌拍不响’,什么叫‘也不能全赖人家秦逸飞’?支书的意思就是他秦逸飞也有错,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呗!”秦逸飞在心里暗暗思忖道,“这还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