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上真的是仁慈之人吗？刚才皇上看段天翔的眼神，充满了杀气，看的她心惊胆战，第一次明白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刘秀看了一眼脚下的山谷，突然问道：“漪君，你可曾觉得朕太狠心？”

刘漪君不解地问道：“皇上何出此言？”

刘秀的声音变的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语，“朕当年杀了你的爹娘，让你成为孤儿，后来又为了大汉的和平把你嫁去匈奴，现在又要杀段天翔，你可曾怨恨过朕？”

刘漪君垂下眼，幽幽地说道：“当年是漪君的爹爹谋反，被诛也是罪有应得，皇上可以留下漪君一条命，还养育漪君长大，已经是漪君的再生父母了。后来嫁到匈奴，也是漪君自愿的，漪君身为公主，就有责任保护大汉。至于现在，段天翔是逆臣，自然该治罪，况且，他现在已经和漪君毫无关系了。”

刘秀看着她，爱怜地说道：“漪君，谢谢你理解朕的苦，作为皇上，需要保护天下子民安居乐业，任何威胁大汉社稷的人都不能放过。”

“其实朕很多时候心里也很痛苦，当年你嫁到匈奴以后，朕日夜都挂念你，生怕你过得不好，受委屈，所以你回来以后，朕发誓以后要好好的保护你。你为朕牺牲的太多了，朕以后会慢慢的补偿你。”

刘漪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明白皇上所说的补偿自己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今天才是第一次意识到皇上真的是个城府很深的人，早就知道段天翔会谋反，还可以这样等着他落网。

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皇上既然早就知道段天翔是个有野心的人，为什么要把御林军交给他掌管？既然早知道他要谋反，为什么不早派人把他抓起来，要等到今天才动手？”

刘秀老谋深算地笑了一下，“你知道为什么当初朕应允他和夕莹的婚事吗？不是因为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没有办法，而是那个时候朕看他为了向上爬可以去勾引夕莹，就觉得可以利用他的野心为朕做事。如果把夕莹嫁给他，会让他认为做了驸马就可以有更多的机会，他会为了向上爬努力的效忠于朕。”

“朕果然没有看错，他做了驸马以后，比以前更加努力的操练军队，还多次带兵平息叛乱，其实他的目的朕很清楚，无非是想亲自带兵讨伐匈奴，把你抢回来。所以朕给了他一个去杀挛鞮拓的机会，要他带兵去救援南庭军队，暗地里告诉他让他杀了挛鞮拓。”

“其实他出发的时候，朕对他能不能杀了挛鞮拓没有把握，但是他们两个人都是我想杀的，所以，无论是谁死了都一样。”

刘漪君听到这里打了一个寒战，像是瑟瑟的秋风吹进了自己的胸膛，原来皇上是这样一个心狠的人，两个人都是他的驸马，他却两个都想杀。

刘秀看了她一眼，明白她心里不好受，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漪君，朕明白失去夫君的痛苦，所以这几年来朕一直尽量补偿你所失去的，对待彩云也比对待任何一位公主都要好。那一次段天翔虽然没有立战功，但是挛鞮拓因他而死，朕就赏赐了他，好让他以后继续效忠于朕。”

“他意图谋反的事，朕早就知道了，只是贸然抓他，他一定不会认罪，所以才等到他先有所举动，这样才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他这几年一直冷落夕莹，害得夕莹现在性情大变，朕早就想杀了他替夕莹解恨，况且他已经不忠于朕了，留着也没有什么价值了，以后可以给夕莹找一个更效忠于朕的驸马。”

刘漪君觉得心里的寒意更深了，生在帝王之家就应该如此的悲惨吗？没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只能作为工具被一嫁再嫁，自己恐怕将来也是这样的命运吧？

“皇上早已知道段天翔是一个图谋不轨的人，又为什么要把长公主嫁给他？这样只会毁了长公主一生的幸福。”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这些话，泪水已经呼之欲出。

刘秀的声音再次冰冷起来，“做为公主，有权力选择吗？公主的责任是要为皇室稳固江山，牺牲夕莹几年的幸福，换来几次叛乱的平定，还有南庭的没落，很值得。“

刘漪君的心里一阵刺痛，想起自己前世经历的种种，突然无比厌倦这种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的日子。刘秀看出了她不高兴，拍了拍她的肩说道：“今天你也累了，早点回宫休息吧。”

回到锦华宫，彩云马上扑进她的怀里撒娇，刘漪君却心事重重，没有心情陪彩云玩耍，陌雪见状，命人把彩云带了下去，有些担心地询问道：“公主，听说今天驸马要谋反被打入死牢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漪君轻叹一口气，这件事这么快就传开了，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多说话，只想一个人好好静静。

叫陌雪退下，然后自己去沐浴，和前世一样，诺大的浴池里洒满了玫瑰花瓣，四周沉寂的可怕，她想起前世的时候，时不时会把头埋在水里，把自己和外界隔离起来，很久没有那样做过了，突然很想再感受一下和外界隔离的滋味。

慢慢的把整个人埋在水里，长发轻轻的在水里漂浮着，前世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她竟然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褒姒还是刘漪君了，因为她的心里又涌起了一股莫名的仇恨，她恨所有人，包括自己，再如何努力也陷在命运的漩涡里无法自救，为什么所有自己重视的人都要离自己而去？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总是这样被命运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