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等,等一个更合适的时机,等一个更有分量的机会。皇上已经对她有了印象,这就够了。
她不急于一时去争宠,因为她知道,没有根基的恩宠,如同空中楼阁,风一吹就倒。
她现在要做的,是默默地积蓄力量,编织她的人脉网络(主要是底层和特定高层),提升自己的“价值”(无论是手艺还是才名)。
……
就在苏锦屏选择低调潜伏的时候,宫外的某个地方,却因为她的“低调”和之前的“惊人之举”,掀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澜。
京城,某座守备森严的府邸深处,书房内。
一个身穿玄色锦袍、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正听着一个黑衣属下的汇报。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许氏女骄横愚蠢,咎由自取,被打入冷宫,不足为惜。倒是那个流云轩的苏才人,应对得体,心思缜密,手段也颇为……出人意料。”
黑衣属下恭敬地禀报着赏花宴上发生的一切。
中年男子正是当朝手握兵权的定国公,也是皇后的亲哥哥。他听完汇报,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却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师法自然’?‘毁容’?‘邪祟’?” 他低声重复着属下汇报中提到的几个关键点,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察的兴趣,“这个苏才人……倒确实有点意思。出身如何?”
“回主上,查过了。苏氏,原是江南一个从五品文官的庶女,其父早逝,嫡母不慈,家中并无根基。她是走了小选的路子进的宫,一开始并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备受欺凌。”
“哦?一个毫无背景的庶女,能在绝境中翻盘,还懂得借力打力,甚至……运用了一些闻所未闻的手段?” 中年男子的兴趣更浓了,“她那些‘自然’之物,还有那个什么‘口琴’,可有查清来历?”
“回主上,暂时未查清。属下派人打探过,苏氏在入宫前,确实喜欢看些杂书,但似乎并无特别之处。至于那些手段……太过匪夷所思,不像是普通闺阁女子能想出来的。”
中年男子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这个苏才人,要么是得了什么奇遇,要么就是……隐藏极深。不管是哪一种,都值得留意。”
他顿了顿,吩咐道:“许家那边……把消息递过去吧。女儿在宫里犯下大错,冲撞了‘邪祟’,被打入冷宫,让他们自己掂量着办。皇上和皇后娘娘正是厌烦的时候,让他们安分点,别来添乱。”
许家虽然是武将世家,但跟他们定国公府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对于许妙音这颗废棋,他自然不会多费心思。
“是,主上。” 黑衣属下领命。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宫墙。
“一个毫无背景的庶女,却有如此心智和手段,还能在得势后保持清醒,懂得藏拙……” 定国公低声自语,“这样的人,若是稍加引导和利用……”
他的眼中,闪烁起一种名为“算计”的光芒。
后宫之中,派系林立,皇后虽然稳坐中宫,但也并非高枕无忧。丽嫔家族势大,淑妃资历深厚,还有其他新晋的宠妃……都需要制衡。
皇上乐于见到后宫嫔妃相互牵制,以巩固皇权。而他作为皇后的兄长,定国公府的掌舵人,自然也要为皇后和家族的利益考虑。
安插自己的人手?风险太大,容易暴露。
扶持一个有背景但心思不定的?不好掌控。
倒是这个苏才人……
她没有背景,意味着她更容易被掌控,也更需要依附强者。
她有心计有手段,意味着她有能力去搅动风云,成为一颗有效的棋子。
她懂得隐忍蛰伏,意味着她不是个只懂得争风吃醋的蠢货,有潜力成大事。
“去。” 定国公忽然转过身,对黑衣属下吩咐道,“找个合适的机会,‘不经意’地……给流云轩那边,送点‘方便’。”
“主上的意思是……?” 黑衣属下有些不解。
定国公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笑容:“不需要太明显,也不需要太贵重。
或许……是内务府那边,对她的份例‘格外’照顾了一些?
或许……是尚宫局那边,对她的某些‘小爱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又或者……是某个她需要知道的消息,‘恰好’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他顿了顿,补充道:“让她感觉到,似乎……冥冥之中,有人在暗中相助。但又让她摸不清头脑,猜不透是谁,为何要帮她。”
“给她一点甜头,一点希望,让她更有底气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同时……也让她明白,这宫里,水深得很,单打独斗,是走不远的。”
“我倒要看看,” 定国公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这颗看似不起眼的棋子,被稍稍推了一把之后,会在这潭深水里,搅出多大的浪花来。说不定……将来能成为我手中的一把……意想不到的利刃呢?”
“是,主上!属下明白!” 黑衣属下领命退下。
书房内,只剩下定国公一人。他负手站在窗前,望着皇宫的方向,眼神幽深。
苏锦屏……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这盘棋,我可是……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呢。
而此刻的苏锦屏,还在流云轩里,一边看书,一边思考着如何对付下一个潜在的敌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个后宫乃至前朝都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给盯上,并且开始被纳入了他的棋局之中。
她以为的低调蛰伏,却在无形中,为她引来了更复杂、也更危险的关注。
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