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热火朝天的场面里,总有那么点不和谐的声音,悄么声地冒出来。
林晓燕这几天也天天往知青点跑,可她不像别人那样闷头干活,多数时候就远远站着,瞅着忙成一团的人,嘴角若有若无地撇着。
“哎,我说你们可悠着点儿啊!别把好好的木头铁片给糟践了!这要是弄不成,那不是白费了大家伙儿的心意嘛!”
她偶尔会这么不高不低地喊两嗓子,听着像关心,又有点别的味儿。
“千临啊,你这图画的是不赖,可这做起来,跟画上能一样吗?我瞅着这木头拼的地方,缝儿那么大,能结实?”
她又凑到正在对卯榫的千临边上,指手画脚,一脸“我这是为你好”的表情。
千临手里的活计不停,连头都没抬。
“晓燕你就擎好吧,千临心里有谱着呢!这木头缝儿看着大,回头楔子一敲,再抹上我这‘祖传秘方’的胶水,保管比石头还牢靠!”
白墨心里腻歪,面上还是笑嘻嘻地把话挡回去,甚至还故意晃了晃手里那小桶来路不明的木工胶。
林晓燕让白墨噎了一下,脸上讪讪的,走开了。
可她那点心思,哪能就这么算了。
没过两天,怪事就来了。
头一件是老王头发现的,昨天傍晚刚打好、放在炉边石头上晾着的一小堆铁片,莫名其妙少了三四块。
那不是啥要紧的大零件,可也是算着数打的,少了几块,就得重新费工夫。
“邪了门了!俺明明数着是十块,咋就剩六块了?这玩意儿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老王头嘬着牙花子,围着铁砧转圈,一脸的想不通。
紧接着,是负责削木楔子的栓子,一早上工发现,昨天削好、码得整整齐齐的一小堆楔子,有好些个尖角都被人故意掰断了,成了废品。
“谁他娘的这么缺德!”
二狗子嗓门拔高,脸涨得通红。
白墨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心里咯噔一下。
那张总在人后撇嘴、说话夹枪带棒的脸,林晓燕,立刻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里。
“千临,这事儿不对劲。又是丢铁片,又是故意弄坏木楔子,明摆着有人不想让咱们好过。”
晚上,趁着旁人不注意,白墨凑到千临身边,压低了声音。
千临正在校对一个刚装好的滚轮,手上动作没停,只轻轻“嗯”了一声。
“还能有谁?八成就是林晓燕!她那点心思,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白墨替千临不值,有点咬牙切齿。
“跳梁小丑。”
千临吐出四个字,手上专注地调整着滚轮的缝隙,好像这事儿压根不值得分神。
“话是这么说,可也不能由着她这么来啊!现在是小打小闹,万一她下次动了关键地方,这机器关系到全屯子的秋播呢!”
白墨有些急了。
“她不敢,也没那个脑子动核心的东西,现在这些,不过是想恶心人,拖慢点进度。”
千临终于停下手里的活,看了白墨一眼,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不用理她,让她跳,跳得越高,摔得越响。”
千临转过身,拿起一块磨好的木板,往机器骨架上比划。
白墨看着千临那稳当的样子,悬着的心放下不少,但担忧还是免不了的。
千临从来不做没谱的事,她这么说,肯定心里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