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鹏飞没答,只是把老卡拿下来,装进一个牛皮纸袋,递给许佳音:
“从今天起,这些卡,不属于历史,属于你们。”
“我们写过,你们可以改。”
“但你们得记住——规矩不能少争议,也不能怕失败。”
“它唯一不能少的,是每一代人,都敢贴出来。”
许佳音郑重点头,双手接过。
这夜,风过陈家村。
一墙制度不动如山,唯有木匾上那行字,在灯火下格外鲜亮:
“若这一代仍愿追问‘我们凭什么’,那我们就还有未来。”
入秋之后,一封加急邀请函寄到蜂窝平台。
信封上盖着三个章:
?联合国乡村治理发展署
?世界小农自治研究联盟
?东南亚村落共建促进协会
信里只有一段话:
“贵村‘蜂窝制度’被评为2025年度全球最具创新性的农村治理实践之一,现诚邀代表赴泰国参加‘全球村落治理创新大会’,并作为亚洲首例原生制度机制出席主论坛演讲。”
蜂窝制度,要出国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蜂窝平台后台访问量暴增,短短三天新增上百位“国际观察用户”,其中包括多国高校研究员、政府农村事务代表,还有NGO组织高管。
更离谱的是,一家西方纪录片公司提出愿意出资百万美金拍摄《蜂窝:中国村庄的治理奇迹》,并提出“角色重塑建议”——
“建议突出制度创始人陈鹏飞个人故事,构建‘英雄式治理者’叙事框架,更利于传播。”
张浩听完差点笑喷:“他们还是想把蜂窝拍成一部传奇剧!”
许佳音却冷了脸:“我们不是来当治理英雄的,我们是来讲怎么吵、怎么错、怎么改、怎么活下来的。”
陈鹏飞也没表态,只回了句:“如果他们连‘失败’都不敢剪进片子,那就不用拍了。”
……
出国前,蜂窝团队做了两件事:
第一,翻译所有失败制度案例,并保留村民争吵录像原声,配英文字幕;
第二,制作“制度演化图·全语言版”,保留原始签字人中文签名,同时用英文标注“谁曾否决”“谁主张通过”“谁主动退让”。
张浩一边贴标签一边感慨:“别人出国讲的是成功经验,咱出国讲的是——谁被骂得最狠。”
陈鹏飞回他一句:“能写下被骂的过程,才是制度真正站住脚的理由。”
……
十月下旬,蜂窝代表团抵达泰国清迈。
他们没住五星酒店,而是申请住进了本地农村“试点村落”,和当地共治协会代表共同生活。
第一晚,当地村长邀请他们吃饭,一边看着“蜂窝制度流程图”一边感慨:
“我们也想让村民参与治理,但这里的人不识字,也不懂规则,推不动。”
许佳音当场翻出落石沟那张“第一张责任卡”,上面是一位六旬老汉的歪歪扭扭的红手印。
“他也不识字,但他知道自己出几天工,挣多少钱,贴上去他认,他签。”
“治理不是靠看得懂,是靠信得过。”
一位非洲代表提出:“你们的制度在中国有政府支持,在我们国家没这基础,行得通吗?”
张玉英回得干脆:“我们最开始,也没人支持,靠的是账贴出来以后,没人敢睁眼说假话。”
“你们要推广制度,先问你们自己——你们的群众,敢拍桌子说‘这不公平’吗?”
“他们敢,我们的制度就能用。”
……
次日大会开幕,蜂窝团队作为主讲嘉宾登台。
没有光鲜背景、没有PPT动画,只有一张长条轨迹图从台上一拉到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节点、失败、争议、签字、修复。
陈鹏飞站在轨迹图尽头,扫视全场:
“我们来自一个只有几千人的小村。”
“但我们敢把制度当成家产,谁动了就得吵清楚、讲明白、修回来。”
“我们不是成功制度的输出者,我们是失败制度的讲述人。”
“你们想学蜂窝?先问你们的村,敢不敢贴出失败榜?”
全场静默数秒,随后——掌声如雷!
来自七国代表当场递交申请,表达“希望与蜂窝共建本地制度版本”,并提出将“失败备案机制”作为必选项纳入试点模板。
……
蜂窝,走出国门了。
不是因为制度看起来光鲜,而是因为它从不掩盖脏土和裂缝。
那天晚上,清迈村落的木屋灯光下,许佳音低头整理视频素材,忽然说:
“咱们这制度,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种——语言?”
陈鹏飞点头:“是,但不是官方语言。”
“它是全世界每一个讲出‘我不服’的人,共通的语气。”
清迈大会后,蜂窝制度一夜之间在国际乡村治理圈火了。
非洲东部的一家NGO写来邮件,希望以“蜂窝合作机制”名义向联合国申请资助;
拉美一个社区项目方请求将蜂窝轨迹图翻译成西班牙语模板,用于“居民投票系统”建设;
甚至连英国某高校也来信,表示愿意将蜂窝制度列入社会治理研究课程主讲案例。
短短一周,蜂窝制度被“翻译”成了七种语言,挂上了几十个“合作项目”的网页。
张浩一边刷网页一边直呼:“疯了!咱刚回来,名字就被他们做成‘国际治理工具包’了!”
许佳音看着西语网站上的介绍愣住:“他们居然把‘失败备案’翻译成‘容错机制’,还附了一句‘风险可控’?这谁敢说咱制度是可控的?咱明明是敢失控。”
更离谱的是,某组织擅自使用“蜂窝制度”的名义对外发函,承诺“帮助社区实现无争议治理”。
这直接踩到陈鹏飞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