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理地图”
讲理的,不是规矩。
是人。
……
那年冬天,蜂窝祠堂来了一批年轻面孔。
他们不是来求模板,也不是来学经验。
他们带着手画的图、争议的录音、失败的笔记,虔诚地把一摞摞卡片递给许佳音。
“我们是来交火种申请的。”
“我们想讲我们村的规矩,不是别人的。”
那一刻,陈鹏飞坐在最角落,轻轻站起,转身走出祠堂。
没人注意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走在雪中,一步一步,像走在最早那年贴账的泥地上。
身后,是一群已经能“吵出规矩”的新火种。
他没有回头。
因为——火已经不是他点的了。
那年岁末,北京人民大会堂。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罕见提到“基层治理创新路径的人民化表达形式”,并在主报告第七章中,引用了一段话:
“有一个村庄,他们把失败写在墙上,把签字挂在村口,把规矩交给争议者去修补。他们没有搞形式,没有用文件,而是靠每一次‘我不服’,走出了一条制度之路。”
报告没有点名。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说的是蜂窝。
随后,全国各地人大代表提交提案,建议:
?将蜂窝制度演化路径纳入“地方制度备案机制”;
?设立“制度演化档案日”;
?将“群众共议签字卡”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试点内容。
制度,第一次,从“治理工具”,变成了“公共文化”。
媒体用一种极为罕见的语调评论:
“蜂窝不是个别村的胜利,而是这一代人重新证明了:我们仍然愿意靠争议去维持公平。”
而在陈家村祠堂,蜂窝平台首页同时上线新页面:
《蜂窝制度·公共文化版本》
这一版本,不再提供制度咨询,也不做案例复刻,而是提供:
?讲制度的素材;
?写失败记录的教程;
?吵完一场怎么修的复盘方法;
?如何公开争议还不撕裂群体的故事脚本。
它不是制度输出,而是——制度故事的“脚本库”。
是让千千万万普通人,也能有讲规矩的语言。
蜂窝,不再是机制。
它成了文化,成了一种人们之间处理不公、争出公平的语言系统。
而那天中午,陈家村祠堂门口贴出一张纸条。
字是陈鹏飞写的。
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只在门口钉了四个字:
“制度归民”
纸条下,是一张系统封档单:
档案:蜂窝制度(陈家村原型机制版本)
封存:2026年1月1日零时
理由:已完成初代制度讲述与传承,交由公共传播体统继承演化
陈鹏飞不再是平台代表,不再是签字人,不再是讲述者。
他是“蜂窝的最后一位看墙人”。
那天夜里,他悄悄去了制度墙前。
没人知道他站了多久,只知道第二天晨光中,祠堂角落多了一块牌子:
“制度讲完的那一天,是人民开始说话的第一天。”
……
几天后,蜂窝制度被收录进国家公共记忆工程。
文化部、档案局、中央政策研究室三方联合发文,设立:
“蜂窝制度原貌馆”
馆址不是在首都,也不是在省会,而是在陈家村旧祠堂西边,旧水井旁的两间小屋。
没有大门,没有票价,没有导游。
只有一张长条桌、几块原始签字卡、墙上一整面涂满涂改痕迹的轨迹图,还有一台随时能播放72次失败记录的旧电视。
不远处的小学生常来这里写作业。
有次有个孩子问:
“爷爷,这墙上的红叉叉是啥?”
老汉笑着说:“是那年咱村分账分错了,挨了全村骂,后来才改对。”
小孩一脸崇拜地说:“所以这墙,是吵出来的对吧?”
“是啊。”老汉摸了摸他的头。
“你以后要是吵制度,就来这屋子看一眼。”
……
陈鹏飞没有再露面。
有人说他回村种树了,有人说他远走他乡了,也有人说他每天早晨还会在陈家村大路上遛弯。
没人知道他去哪了。
但他留下的那张签字卡,被贴在蜂窝文化馆进门第一格的玻璃框里。
那是三年前,他签的第一张失败责任卡。
落款人写着——陈鹏飞,签字时四个字:“此账我认。”
而蜂窝的系统主页,也彻底变了。
首页五个图标,不再是“模板”“议事”“归档”“工具”“协作”。
变成了五句话:
1.你想讲规矩吗?
2.谁和你讲不清?
3.谁敢说你讲得不对?
4.你愿意改吗?
5.你还愿意贴出来吗?
每点一个,就打开一个讲故事的入口。
让讲理这件事,从技术,变回语言。
从制度,变成人的故事。
从一个人,变成千千万万个陈鹏飞。
初春时节,陈家村的山坡刚冒出一层新绿,蜂窝平台却接到了一通出人意料的电话。
不是媒体,不是政府,也不是试点村。
是——省实验中学打来的。
“我们有一门选修课叫《公共表达与制度设计》,学生最近都在研究‘蜂窝制度’,能不能安排一次真实讲解?最好能有制度卡、失败记录、议事复盘……我们不想讲成功经验,我们想让他们知道规则是怎么被讲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