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些时日里皇上对穆贵妃的看重和心意,想起今日穆贵妃只是慵懒倚在廊柱上,皇帝眼中就泛起来的痴迷,寒香见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泣音。
“不过是个牙尖嘴利的狐媚子,她老了,如何与我这张皮囊相比!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本宫重来一生,一定要坐上皇后之位,将所有人通通踩在脚下。”
窗外月光惨白,将她的影子投在满地碎片上,像极了她支离破碎的自尊。
寒香见捡起一片碎镜,锋利的边缘割破指尖,血珠滴落在绣着雪莲的裙裾上。
她突然将碎镜按在胸口,那里藏着皇帝初次见她时赏赐的玉坠,此刻却凉得刺骨。
“皇上……”
她喃喃低语,泪水混着血渍滑落。
“您说过我像草原上的月光,可如今,不过承宠半月,你便将我抛之脑后……当真是忘了我们年少的情谊,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话音未落,一阵夜风卷开窗纱,吹灭了烛火。
黑暗中,寒香见蜷缩在满地狼藉里,终于放声痛哭,哭声凄厉婉转,回荡在寂静的后宫。
寒香见在黑暗中哭了许久,直到泪水干涸,双眼红肿。
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坚定。
手指轻抚过被碎镜划伤的脸颊,她终于明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仅靠美貌和皇上的宠爱远远不够,她必须寻找新的靠山。
第二日清晨,寒香见精心打扮一番,穿上最能凸显她异域风情的服饰,戴上象征身份的贵重首饰,前往慈宁宫求见太后。
可哪料,她的计划刚刚开始便落空。她连太后的人都见不到,便被守门的小太监给打发了,寒香见不甘心如此,于是豁出去直接跪在慈宁宫中。
青砖冰凉,鎏金护甲也是硌得膝盖生疼。
殿内檀香萦绕,太后慢条斯理地拨弄着佛串,念珠相撞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却始终没有半句让她起身的意思。
日头渐渐西斜,窗棂透进的光线将她的影子越拉越长,与殿外摇曳的竹影一同投在朱红立柱上,显得说不出的孤寂。
“太后娘娘,臣妾自草原而来,本就粗鄙,如今在宫中举目无亲……”
寒香见咬着唇,刻意让声音带上哽咽。
“唯有太后娘娘如菩萨心肠,能给臣妾指条活路。”
佛串突然停住,太后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扫过她异域风情的服饰,落在她耳畔晃动的狼牙坠子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草原儿女倒是洒脱,只是这宫里规矩森严,容贵人怕是还没学全。”
她漫不经心地翻开手边的佛经。
“听说皇上昨夜在翊坤宫吃了闭门羹?这后宫的热闹,倒比经文有意思多了。”
寒香见脸色一白,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怎会听不出太后话里的讥讽——分明是暗指她恃宠而骄,连皇上都留不住,反倒让穆贵妃出尽风头。
殿外传来小太监泼水的声响,水花溅在石阶上,惊飞了廊下休憩的麻雀。
“臣妾知错……”
她刚要开口,却被太后挥手打断。
“哀家累了。”
太后合上佛经,起身时凤袍扫过她发顶。
“容贵人既来了,便抄十遍《心经》吧,抄完再走。”
说罢,头也不回地进了内殿,只留下两个宫女抱着笔墨纸砚,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寒香见。
窗外暮色渐浓,寒香见握着毛笔的手早已发麻,宣纸上的字迹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
她盯着“色即是空”四个字,指甲深深抠进桌案——原来在这宫里,连太后都嫌她出身低微,更厌她夺了皇帝的心。
但越是如此,她越要争个高下。
待墨迹干透,她将抄好的经文重重拍在案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太后不待见又如何?只要能扳倒穆贵妃,她有的是法子让所有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