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动流脓的血肉魔毯如同被阳光照射的积雪,迅速褪色、干涸、崩解,重新显露出下方冰冷坚硬的青石地砖;墙壁上滋生的血管肉瘤枯萎剥落,露出斑驳但干净的旧墙;空气中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恶臭被一股雨后山林般的清新气息取代;那些在肉壁褶皱间蠕动的魔影发出凄厉绝望的尖啸,在佛魔光焰中如同泡沫般迅速消散!
那些被魔纹控制的僧侣,无论是正在扫地的、念经的、还是呆滞行走的,脖颈后那条狰狞的蜈蚣状魔纹,在佛魔光焰扫过的瞬间,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的活物,剧烈地扭动、抽搐起来,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紫黑色的魔纹迅速变得焦黑、干裂,最终“噼啪”一声,寸寸断裂、剥落!一缕缕淡淡的黑气从断口处逸散出来,随即被净化之光彻底湮灭。
魔纹断裂的刹那,僧侣们眼中那层浑浊、狂躁、麻木的灰翳如同潮水般退去。身体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深的疲惫,仿佛刚从一场漫长而恐怖的噩梦中惊醒。
大雄宝殿的废墟上,被震飞压在瓦砾下的智空老方丈悠悠转醒。他灰白的眉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天光让他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随即,他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圆了!
映入眼帘的,是那尊残破却依旧庄严的菩萨泥塑像。而菩萨像前,那个油光满面的疯和尚,正旁若无人地仰着脖子,对着菩萨慈悲低垂的面容,“吨吨吨吨”地狂灌着葫芦里的酒!供桌上原本的供果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被啃得只剩骨架的烧鸡!一只油汪汪、香气扑鼻的鸡腿,正被戒色抓在手里,随着他灌酒的动作一晃一晃。
“孽障!!!”
一股混杂着极度震惊、滔天怒火、以及被严重亵渎信仰的狂怒,瞬间冲垮了智空老和尚残存的理智!他须发戟张,灰白的眉毛倒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从瓦砾中挣扎着爬起,枯瘦的手闪电般抄起身边半截断裂的沉重戒尺,就要朝戒色扑过去!那戒尺虽断,边缘却锋利如刀!
戒色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就在智空抄起戒尺的瞬间,他灌酒的动作一顿,随手将喝空的酒葫芦往身后一抛,正好丢向扑来的智空。同时,他那只抓着鸡腿的油手,变戏法似的又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酒葫芦,晃了晃,里面传来液体的晃荡声。
“啧,急啥?尝尝这个!” 戒色头也不回,声音含糊不清,带着浓浓的酒气和满不在乎,“刚用那魔佛的本源炼的‘涤魔烧’,劲儿大,包你喝了啥烦恼都没了!”
那酒葫芦划着弧线飞向智空。智空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入手沉重冰凉。他低头一看,葫芦通体呈现一种诡异的暗金色泽,非玉非石,葫芦表面隐隐有极其细微、不断扭动的紫黑色纹路流转,散发出一种微弱却纯粹到令人心悸的魔道本源气息,混合着浓郁的酒香。这气息,与刚才那毁天灭地的秽土魔佛同源!
“你…你竟敢…用那魔物本源…酿酒?!” 智空老和尚气得浑身都在筛糠般颤抖,握着葫芦的手抖得如同风中残烛,指关节捏得惨白,几乎要将这诡异的葫芦捏碎!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戒色,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锐变调,如同砂纸摩擦:
“你…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妖僧?!佛门清规戒律,在你眼中如同无物吗?!当着菩萨金身的面,饮酒!啖肉!亵渎神圣!甚至…甚至用那万恶的魔物本源酿酒!你…你…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无量罪过啊!!!” 他嘶声力竭地咆哮着,另一只手里的断戒尺指向戒色,又指向菩萨像,最后痛苦地闭上眼,双手颤抖着合十,反复念诵佛号,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平息那几乎要炸裂胸腔的怒火和信仰被践踏的剧痛。
戒色终于慢悠悠地转过身,油光光的脸上毫无愧色,反而带着一种“你这老头儿真不识货”的嫌弃表情。他一边用力撕扯着手中鸡腿上最后一丝筋肉,一边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嘟囔:
“醉?什么醉?佛爷我这刚喝了个润喉,肉才啃了个半饱,离醉还差十万八千里呢!哪儿来的罪过?你这老和尚,也忒小气!有好东西藏着掖着,还不兴别人自己找点乐子?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