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惹眼的是窗下那架竹编屏风,屏面绘着水墨山水,虽非名家手笔,却透着股山野间的洒脱气。
沈娇娇又看了几眼屋内妥帖的陈设,转身对陆谨言说道:“相公,我们把带来的包袱整理好吧。”
话音落时,陆谨言已弯腰从墙角拎起那叠蓝布包袱。粗布边角磨出了毛边,被他掌心跳动的青筋衬得愈发沉实。
他将包袱顿在八仙桌上时,桌面发出“咚”的轻响,。
两人对桌坐下,沈娇娇解开最上面的包袱扣。
毛笔在竹筒里齐齐束着,笔杆上刻的“慎思”二字被摩挲得发亮;端砚裹着藕荷色软布,边角还沾着点未洗净的墨痕。
她指尖捏着策论手稿的宣纸边缘,看那上面蝇头小楷写着“民本疏”三字,墨色浓淡间能辨出几处修改的痕迹。
“你看,”沈娇娇忽然从包袱底层捻出个油纸包,指腹蹭过油纸边缘的褶皱,“临出门前娘塞的糯米糕,说路上饿了吃。”
油纸被体温焐得半透明,能看见菱形糕点上撒的黑芝麻凝着潮气,像落了层薄霜,她剥开时,甜香混着糯米的黏软气息漫出来。
陆谨言接过糕点时,指腹触到她指尖的微凉,喉结滚了滚才将糕点放在桌边。
两人忙碌了一会儿,才把带来的东西规整好。
沈娇娇扶着后腰坐回圆凳,鬓边碎发被汗湿得贴在脸颊,望着满地归置整齐的东西长舒口气。
“平时感觉不到,没想到只是收拾些东西就这般累人。”她指尖蹭去鼻尖的薄汗。
陆谨言已拎起茶壶往瓷杯里倒水,壶嘴流出的水柱撞在杯壁上溅起细珠。
他将水杯推到她面前,“先喝点水吧,以后这些事不用逞强,若是累了就让我来吧。”
凉茶顺着喉咙滑下去时,沈娇娇瞥见他手腕上被箱角蹭出的红痕。
“我才没有这么娇气。”
暮色漫过窗沿时,梁上燕子正扑棱着归巢。
忽听得木门被叩出两声轻响,像春雨点在芭蕉叶上,紧接着门外传来少年清亮的嗓音:“陆公子,陆夫人,小人将晚饭送来了。”
沈娇娇刚用手肘撑起半个身子,腕骨就落进一片温热里。
陆谨言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上,青布褂角扫过她膝头的裙摆,带起的风将鬓边碎发吹得痒了痒。
“我来。”他话音里还带着整理书案时的微喘,人已朝着门边走去。
门闩“咔哒”抽开的声响里,暮色裹着花香涌了进来。
石头双手捧着的食盒边角渗着热气,竹篾缝里漏出饭菜的香气。
“陆公子,”他踮着脚尖将食盒递上前,袖口补丁上的斜纹针脚在暮色里明明灭灭,“用饭后把食盒放门口就成,明儿小的来取。”
“多谢。”陆谨言接食盒时,指节在竹篾上压出浅痕。
待石头的脚步声消失在庭院深处,他才反手闩上门,木栓落下的轻响惊得灯盏里的烛芯“噼啪”跳了一下。
烛火在风里晃出暖黄的光晕,将他提食盒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
食盒搁在桌上时发出“咚”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