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了罗贯中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茶叶罐上醒目的“胡”字印记,叹了口气。
“小罗啊,你一番好意,本官本不该多说什么。”
“不过以后就不必如此了!”
“倒不是本官嫌弃你的东西,而是你买的时候也没打听打听?”
“但凡你跟人打听一下,就会知道,你去的那家茶店就是本官开的啊!”
“你买我家的东西送我,这不是瞎胡闹嘛?”
“啊???”
罗贯中一听胡惟庸这番话,顿时愣住了,再仔细一看。
果然!
那罐子上还印着一个醒目的“胡”字。
虽然应天府姓胡的不止胡大老爷一人。
但能把天南海北的极品、上品茶叶凑到一起的,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唯有胡大老爷,门生故旧遍布大明。
他直接写信给那些在当地当父母官的学生,让他们给自己供货。
每一笔都是实打实的买卖!
不管采购价多贵,这边都要翻倍卖出去,根本不愁销路!
当然了,这点小产业,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罗贯中目光在茶叶罐与胡惟庸之间来回游移,反复打量,最终无奈地笑了笑,拱手说道:“大人,学生献丑了!”胡惟庸微微一笑,目光落在罗贯中身上,从他的衣着和面容便能看出他生活的窘迫,于是开口说道:“本官的大明周报社设有编辑和文书两个职位,工作内容相差无几。
你虽无科举功名,但在写作,尤其是话本创作方面颇有造诣。
因此,本官邀请你到报社担任文书一职,虽只是九品,但每月的俸禄加上奖金足以维持生计,你意下如何?”罗贯中一听,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他从未参加过科举,虽然读过不少杂书,也研习过四书五经,但若真去应试,未必能中。
如今能跳过科举直接为官,何乐而不为?即便这官职低微,晋升空间有限,无法与那些手握大权、前途无量的官员相比,但罗贯中仍然心满意足。
他甚至觉得大明周报社正是像他这样人的最佳去处。
不用费心于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只需与文字打交道便能获得一份不错的收入,何乐而不为呢?胡惟庸此举也不过是随手为之,见罗贯中生活艰难,便顺手相助罢了。
至于他自己,呵呵,事情已了,正是辞官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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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应天府,坤宁宫内。
平日里威严庄重的洪武皇帝朱元璋,此时却完全没有的架子。
他像懒汉一样斜倚在床榻上,一张绒毯搭在胸腹间,双脚高高翘起,二郎腿一摇一晃,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脸上满是兴致勃勃的笑容,手里正拿着一份在应天府赫赫有名的大明周报。
“啧啧,皇后,你瞧瞧,这帮人肯定会凑在一起。”此时,皇后身着家居服,头上仅插着一支木钗,正坐在床榻边,眯着眼睛专心刺绣一块帕子。
朱元璋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马皇后只是抬眼瞥了他一眼,并未放在心上。
“怎么?看个话本还琢磨起那些事儿来了?”
“你之前不是说,那些不过是江湖草莽的故事吗?”
“怎么现在扯到那些事情上去了?”
朱元璋被马皇后当面数落,不但没生气,反而笑呵呵地回应。
“哈哈,没错,确实是草莽的故事,可这故事写得好啊!”
“尤其是它不像那些酸儒那样咬文嚼字,咱看得轻松,而且还特别有意思。”
“至于为什么咱能看出这故事以后会如何发展,那是因为咱当年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啊!”
“这些老本事怎么能忘了呢?”
“所以,咱一眼就看出来,这故事必然会朝着那个方向发展!”
“迟早的事罢了!”
马皇后听着自家丈夫笃定的话语,丝毫不怀疑,只是停下了手中的活,转过身看向朱元璋。
“那…这话本,你不该禁了?”
“毕竟说的是那些事儿,到时候岂不是人心浮动,反而坏了大事?”
朱元璋笑着摇了摇头。
“皇后别急,这事其实之前惟庸已经派人跟咱说过了。”
“那些人就算闹腾起来,到时候也会被招安,然后成为忠臣良将,为国效力!”
“有这种结果在,自然不算坏事!”
说到这儿,朱元璋收起笑容,冷笑了一声。
“惟庸有句话说得特别好!”
“有些人啊,不用教,天生心善,见不得坏事;”
“可有些人,就算没人挑拨,自己也能跳出来祸乱大明!”
“所以啊,只要大多数人不乱,大明就不会乱!”
马皇后听了这番话,轻轻点头。
“这话倒是实在!”
“说白了,你能照顾得了大多数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面面俱到?”
“十个指头还不一样长呢!”
朱元璋也有些感慨。
“说到这儿,咱就更加佩服惟庸了。”
“皇后,你说他那脑子到底怎么想的?”
“你看这报纸,看似不起眼,不仅把咱的政策传遍天下,还能用这些话本故事吸引人来看。”
“若是只有朝廷的消息,百姓偶尔听人念一回,也就罢了!”
“毕竟,听起来枯燥无味啊!”
“可有了这话本就不一样了,为了听这话本,他们自然会留意报纸上还有没有其他消息!”
“瞧!这么一来,咱的政策不就传到老百姓耳朵里去了?”
“这样一来,若是某个地方的混账想要糊弄百姓,那百姓可就有话说了啊!”
“毕竟,他们都已经从报纸上听到消息了,咱大明皇帝亲自题字,大明前任弄出来的报纸,总不能骗人吧!”
“可若是咱的报纸没骗人,那骗人的是谁,不就一清二楚了嘛!”
马皇后惊讶地转过身,看着朱元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