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轻装简行。"他低声道，"每人只带最必需的东西。"

苏秀才将《论语》塞入怀中，又取出一张羊皮地图在油灯下展开："往西北走二十里，有个废弃的炭窑。我年轻时曾在那里避过匪患。"

韩牧野研究着地图，眉头紧锁："要翻过两座山脊，这天气..."

"总比坐以待毙强。"老人平静地说，"赤眉军既然派精锐搜山，说明这附近有重要目标。我们不过是遭了池鱼之殃。"

韩牧野点点头，心中却隐约觉得不对劲。那个叛军提到"老猎户临死前指的方向"，还有他们搜查时的针对性...这一切似乎不仅仅是普通的搜山行动。

"韩大哥，吃点东西。"苏月禾递来一块烤热的饼子，上面抹了薄薄一层獾子油，"路还长着呢。"

韩牧野接过饼子，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手。饼子很硬，但在寒冷的冬夜里却胜过任何珍馐美味。他掰下一半递给眼巴巴看着的小岩青："多吃点才有力气走路。"

孩子接过饼子，却先递到姐姐嘴边："阿姐也吃。"

苏月禾眼眶微红，轻轻咬了一小口："乖，姐姐不饿。"

收拾妥当，四人站在洞口准备出发。外面风雪依旧，但比起被叛军发现的危险，这已经不算什么了。韩牧野先出去探查了一圈，确认安全后才示意其他人跟上。

"我在前面开路，月禾扶着伯父，小岩青走中间。"他低声安排，"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千万别出声，别留下痕迹。"

苏月禾用树枝小心扫平他们的脚印，又撒了些松针掩盖。小岩青则负责抱着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最珍贵的火种——一块用苔藓包裹的炭块。

风雪中，四个身影如幽灵般穿行在密林里。韩牧野每走一段就停下倾听，确认没有追兵后才继续前进。他的腿伤在严寒中疼得像被烙铁灼烧，但比起保护身后三人的责任，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翻过第一道山脊时，苏秀才突然脚下一滑，险些跌入深谷。韩牧野眼疾手快抓住老人的衣领，自己却被带得跪倒在地，伤腿撞在岩石上，疼得眼前发黑。

"韩大哥！"苏月禾急忙扶住他，手摸到一片湿热——伤口又裂开了。

"没事。"韩牧野咬牙站起来，"快走，天快亮了。"

他们在半山腰的一处岩缝中暂作休整。苏月禾不由分说地掀开韩牧野的裤腿，看到绷带已经被鲜血浸透。她抿着嘴从药囊中取出金疮药，动作轻柔却利落地重新包扎。

"你这样撑不了多久。"她声音发颤，"我们找个地方躲几天吧？"

韩牧野摇摇头："叛军既然锁定了这片山区，很快就会展开地毯式搜索。必须赶到炭窑才算相对安全。"

苏秀才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奇怪，他们为何对这片荒山如此执着？"

这个问题在韩牧野心中也盘旋已久。他正想开口，小岩青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韩大哥，有烟！"

顺着孩子指的方向，远处的山谷中果然升起几缕炊烟。那不是零散的篝火，而是有规模的营地炊烟。更令人心惊的是，借着渐渐亮起的天光，能看到山谷中密密麻麻的帐篷——至少有上千人的规模！

"赤眉军主力..."韩牧野倒吸一口冷气，"这里翻过几座山就能绕到玉兰县城的腹地，他们果真是在准备攻打县城。"

苏秀才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玉兰县城是通往北境的要冲，若落入叛军之手..."

话未说完，山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号角。营地如同苏醒的巨兽，瞬间沸腾起来。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听到人马嘶鸣和兵器碰撞的声音。

"要开战了？"苏月禾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