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侯景的反应更为阴冷。他独自坐在昏暗的营帐内,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照亮他阴鸷的面容。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竹简,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嘴角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好一个刘玄德..."侯景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在寂静的帐内格外瘆人,"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笔账,我记下了。"他的手指停在第六条上,指甲不自觉地抠进竹简,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
帐外传来士兵们的抱怨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以后连赌个钱都要挨军棍,这日子还怎么过?就是!以前抢点战利品算什么,现在居然要杖毙!听说这是那个刘玄德定的规矩..."
侯景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光芒,他慢慢站起身,走到帐门前。这些抱怨,正是他可以利用的武器。他轻轻掀开帐帘一角,看着外面三五成群的士兵,低声自语:"不满的种子已经播下...只待时机成熟..."
在另一处营地,贺拔胜正与弟弟贺拔岳密谈。贺拔岳不安地搓着手中的军令竹简,年轻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大哥,这军令..."他欲言又止,目光闪烁地看向兄长。
贺拔胜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油灯剧烈摇晃。他浓密的眉毛下,一双虎目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尔朱荣这是要收我们的权啊!"他抓起竹简狠狠摔在地上,"什么"器械不修违者杖责",分明是要查我们的军备!"
竹简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贺拔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弯腰捡起竹简,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尘土:"可这军令确实有道理...咱们有些兵器确实该修整了..."
"放屁!"贺拔胜怒目圆睁,一把揪住弟弟的衣领,"我们贺拔家带兵,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指手画脚!"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手上的力道让贺拔岳几乎喘不过气来。
贺拔岳不敢挣扎,只是低声道:"大哥息怒...小弟知错了..."
贺拔胜这才松开手,重重地坐回胡床上。他抓起案几上的酒囊猛灌一口,酒水顺着胡须滴落在铠甲上:"你懂什么?尔朱荣这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今日查军备,明日就要收兵权!"
帐外突然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兄弟二人立刻噤声。待脚步声远去,贺拔胜压低声音道:"去告诉元茂,让他把精锐都藏到后山去,只留些老弱病残应付检查。"
贺拔岳犹豫道:"这...万一被发现..."
"怕什么!"贺拔胜冷哼一声,"我贺拔胜在六镇经营多年,还怕他尔朱荣不成?"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若是逼急了..."
话未说完,但贺拔岳已经明白了兄长的意思。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想起了那些被贺拔胜处置过的对手的下场。
各镇不同的反应,如同暗流般在六镇之间涌动。而此时的刘璟,正站在自己的营帐前,望着满天星斗出神。
"大哥,想什么呢?"高昂提着酒囊走过来。
刘璟接过酒囊抿了一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我在想,这《军令九条》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高昂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管他们呢!反正咱们千钧营执行就是了。"
杨忠也凑了过来,难得地没挖鼻孔:"二哥说得对!今天训练时我就说了,谁敢违反军令,先问问我手里的刀!"
刘璟看着两个单纯的结拜兄弟,心中既感动又忧虑。他们还不知道,这看似简单的军令,已经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那些暗处的敌意,就像潜伏的毒蛇,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对了大哥,"高昂突然想起什么,"宇文将军派人送来请帖,邀你明日过府一叙。"
"高欢也派人来了,说是有要事相商。"杨忠补充道。
刘璟眼中精光一闪。看来这军令就像一块试金石,已经让各方势力开始重新站队。宇文泰和高欢的示好,或许就是机会的开始。
"告诉两位将军,我明日准时赴约。"刘璟沉声道。
夜风渐凉,吹得营火忽明忽暗。刘璟知道,从今夜起,他不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军主。这份军令就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将影响整个六镇的权力格局。
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意与算计,也将如影随形地跟随着他。在这乱世之中,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走吧,该休息了。"刘璟拍了拍两个兄弟的肩膀,转身走向营帐。他的背影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挺拔,仿佛已经准备好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