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将",这是"车",这是"马"..."刘璟耐心讲解着规则,手指在棋盘上轻轻移动。他的余光却在仔细观察宇文护的反应,只见少年起初还有些拘谨,正襟危坐,但随着游戏进行,那双明亮的眼睛渐渐焕发出异样的光彩。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棋子落在布帛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伴随着两人时而沉思时而兴奋的呼吸声。宇文护学得极快,第三局时已经能给刘璟制造麻烦了。他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枚"炮"子,在空中停留片刻,突然眼睛一亮。
"玄德兄,这"炮"当真妙用无穷!"宇文护兴奋地拍案,完全放下了戒备,脸上露出少年人特有的朝气,"隔山打牛的走法,简直用兵如神!"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提高,在安静的厅堂里显得格外清亮。
刘璟微笑不语,只是轻轻点头。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通过象棋,不仅能拉近距离,还能观察对方的思维方式。几局下来,他发现宇文护棋风凌厉却不失稳健,善于设伏更精于破局,果然是天生的谋略家。更难得的是,这个少年在劣势时能沉得住气,在优势时又不骄不躁。
"将军,该用膳了。"侍者在门外轻声提醒,打断了两人激烈的对弈。
刘璟这才惊觉时辰已晚,窗外的阳光已经变成了橘红色。他起身拱手,铠甲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萨保兄,晚上还要赴高将军的宴请,就此别过。改日再续。"他的语气中带着真诚的不舍,这倒不是伪装——与这个聪慧的少年对弈,确实让他感到难得的愉悦。
宇文护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很快恢复从容。他起身相送,动作优雅得体:"我送玄德兄。"
府门前,暮色已浓。远处的山峦被夕阳染成紫色,归巢的鸟群在天际划过。宇文护执意送出一里多地,两人并肩而行,聊着方才的棋局。临别时,宇文护突然压低声音,清秀的面容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认真:"玄德兄,高欢虽豪爽,但其帐下侯景等人..."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还望多加小心。"
刘璟心头一暖,郑重抱拳。他能感受到这个少年真诚的关心,这在他尔虞我诈的军旅生涯中实属难得:"多谢萨保兄提点。"
马蹄声渐远,宇文护仍立在原地,青色的衣袍在晚风中轻轻飘动。他的目光追随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完全融入暮色。远处传来归营的号角声,少年这才转身回府,脚步轻快,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萨保,刘将军呢?"宇文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声音低沉。
宇文护转身,恭敬行礼:"叔父,刘将军被高欢请走了,侄儿...不便强留。"他稍作犹豫,又补充道,"刘将军临走前还说,改日定当登门谢罪。"
"哦?"宇文泰眯起眼睛,"你觉得此人如何?"
夜风吹动袍角,宇文护沉思片刻:"刘将军谈吐不凡,所创象棋更是暗合兵法玄机。侄儿以为...此人恐非池中之物,不如结个善缘。"
宇文泰凝视着侄子年轻却沉稳的面庞,突然笑了:"萨保长大了。"他拍拍宇文护的肩膀,"走吧,陪叔父下一局那个...什么象棋。"
与此同时,刘璟正策马奔向高欢的营地。夜风扑面,带着塞外特有的凛冽。他回想着宇文护最后的警告,嘴角微微上扬——这个未来的权臣,此刻竟对他生出几分真诚的关切,倒是个意外收获。
高欢营地灯火通明,远远就听到喧闹的人声。刘璟整了整衣冠,心中暗道:接下来,该会会那位"北齐神武"了...
而在宇文府的厅堂内,油灯下,宇文泰正凝视着棋盘,手中"将"字棋子迟迟未落。棋盘上的局势,恰如这乱世风云,变幻莫测。而那个发明这游戏的年轻人,又会在这棋局中,扮演怎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