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刘璟学着鲜卑人的样子,直接用手撕咬着烤得金黄的羊腿,油脂顺着手指流下也毫不在意。他大口喝着辛辣的烈酒,甚至跟着众人一起拍案唱起了北地民谣。酒至酣处,他还即兴表演了一段剑舞,寒光闪闪的剑影引得众人连连喝彩。
"好!"斛律金拍案叫绝,"没想到刘军主还有这般身手!"
段韶也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剑法精妙,颇有古风。"
刘璟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笑着拱手:"献丑了!在北地豪杰面前,我这不过是雕虫小技。"
他那豪爽不做作的姿态,很快赢得了在座将领的好感。连阴鸷的侯景也不得不举杯示意,虽然眼中的敌意丝毫未减。
"常听主公称赞玄德有张良、萧何之才。"高欢突然话锋一转,"不知玄德认为我军该何去何从?"
刘璟放下酒碗,心下了然。这是高欢在试探他的战略眼光。他正欲回答,侯景却阴阳怪气地插话:
"萧何我不认识,但玄德你的《军规九条》,可是弄得军中儿郎苦不堪言啊。"
帐内顿时安静下来。刘璟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尤其是侯景那双如毒蛇般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侯将军此言差矣。"刘璟不慌不忙地擦了擦手,"孙子曰: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大军严守军法,令行禁止,方能称铁军。"
他环视众人,声音渐渐提高:"诸位都是沙场老将,当知战场上瞬息万变。若闻鼓不进,闻金不止,再强的军队也是一盘散沙!"
斛律金拍案叫好:"说得好!老夫最恨那些不听号令的兵油子!"
侯景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冷哼一声,仰头灌下一大碗酒。
高欢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追问道:"那玄德以为,我军眼下该当如何?"
刘璟知道重头戏来了。他整了整衣袖,正色道:"洛阳二圣相争,即将分出胜负。陛下已露败象,我军当早做准备,明年南下勤王。"
这番话说完,帐内鸦雀无声。高欢的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他猛地站起身:"玄德此言,正合我意!但主公似乎犹豫不决..."
刘璟心中暗笑。历史上正是高欢力主尔朱荣南下,他不过是提前说出了对方的战略而已。至于尔朱荣的犹豫...
"主公所虑,无非是后方不稳。"刘璟压低声音,"但只要安排得力将领镇守北疆,当无大碍。我愿代兄向主公进言。"
高欢大喜过望,举杯相敬:"如此,就有劳玄德了!"
接下来的宴席再无正事,众人推杯换盏,畅饮达旦。刘璟虽然酒量不错,但在这些北方汉子的轮番敬酒下,也渐渐有了醉意。朦胧中,他注意到高欢虽然看似豪饮,但眼神始终清明如初——这份自制力,果然非常人可比。
宴席散时,已是月上中天。娄昭君——高欢的妻子,那位历史上以贤明着称的娄太后——亲自搀扶丈夫回帐。刘璟醉眼惺忪间,听到她低声问道:
"刘璟不过一个后进之将,也值得你亲自作陪?"
高欢的声音虽轻,却一字不落地传入刘璟耳中:"此人见识广博,战略上与我意见相同,可称知己。"
刘璟假装醉得厉害,踉跄着被段韶扶出大帐,但心中一片清明。他知道,今夜之后,自己在这乱世棋局中,又落下了一枚关键的棋子。
夜风拂面,带着初秋的凉意。刘璟仰头望向满天星斗,嘴角微微上扬。高欢那句"一时不可得,将来未可知",他听得清清楚楚。这位未来的北齐神武帝,正自信满满地等着他"拜倒麾下"呢。
"有意思..."刘璟低声自语,眼中哪有半分醉意?
远处,高欢大帐的灯火渐暗,而东方天际,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属于他刘璟的乱世征程,也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