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别急。"杨忠低声道,"大哥自有打算。"
高昂撇撇嘴:"我就是看不惯那厮的嘴脸!"
远处尘土飞扬,如同一条黄龙在地平线上翻滚。侯莫陈悦的大军终于出现在视野中,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地面微微颤动。
"来了。"刘璟低声道,脸上瞬间挂上得体的微笑,仿佛戴上了一张精心准备的面具。
侯莫陈悦一马当先来到城门前,胯下的枣红马喷着响鼻。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刘璟,目光中满是轻蔑。他故意不下马,用马鞭轻轻拍打着自己的靴筒,摆足了架子:"刘将军,别来无恙啊!"
刘璟拱手行礼,态度恭敬得无可挑剔:"侯莫陈将军远道而来,辛苦了。末将已在城中备下酒席,为将军接风洗尘。"
侯莫陈悦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慢悠悠地翻身下马。他落地时故意重重一踏,激起一片尘土。拍了拍铠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趾高气扬地说:"大将军说你虽然拿下太原,但损失太大。"他故意顿了顿,铜铃般的眼睛紧盯着刘璟的脸,"这次攻打晋阳,以我为主,让我先攻。怎么样,没意见吧?"
刘璟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他早就收到尔朱荣的密信,对侯莫陈悦的来意心知肚明。眼下自己确实损失惨重,带着这些降卒去攻打晋阳无异于送死。
"侯莫陈将军战功卓着,此战自然以将军为主。"刘璟语气诚恳,甚至还微微欠身,做足了姿态,"末将愿听将军调遣,为将军压阵。"
侯莫陈悦闻言,脸上的横肉舒展开来,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用力拍了拍刘璟的肩膀,力道大得能让常人踉跄:"好!刘将军果然识大体!"心中暗想:这小子还挺识趣,难怪大将军喜欢他。看来这次拿下晋阳的头功非我莫属了!
站在刘璟身后的高昂气得脸色发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杨忠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低声道:"二哥,忍住!"
慕容绍宗则冷眼旁观,手始终按在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只有他知道,主公此刻平静表面下隐藏着怎样的算计。
当晚,刘璟在府衙设宴为侯莫陈悦接风。大厅内烛火通明,舞姬在中央翩翩起舞。侯莫陈悦坐在主位,已经喝得满面红光,醉眼朦胧地吹嘘着自己的战功。
"去年在柔玄我一个人就砍了三十多个脑袋!"他喷着酒气,手中的酒杯晃得酒水四溅,"那些守军见了我,就跟见了阎王似的!"
刘璟面带微笑地听着,不时恰到好处地附和几句:"侯莫陈将军果然神勇。"他举杯示意,"来,再敬将军一杯。"
酒过三巡,侯莫陈悦已经醉得东倒西歪,却还在大放厥词:"晋阳...嗝...算什么!三天...不,两天我就能拿下!让那帮龟孙子...嗝...见识见识..."
宴席散后,杨忠憋了一肚子气,忍不住问道:"大哥,为何要对那厮如此客气?咱们兄弟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刘璟望着侯莫陈悦被亲兵搀扶离去的背影,轻声道:"三弟,你见过猎人是如何让猎犬去追捕猛兽的吗?"不等杨忠回答,他继续道,"有人愿意当狗,替我们去啃硬骨头,何乐而不为呢?"
慕容绍宗恍然大悟:"主公是要..."
"传令下去,"刘璟转身看向众将,月光下他的眼神冷静得可怕,"让弟兄们好好休整。等侯莫陈悦和晋阳守军两败俱伤之时..."
众将闻言,都会意地笑了起来。夜风吹动府衙檐下的灯笼,在地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仿佛也在为这个精妙的计划窃笑。远处传来侯莫陈悦醉醺醺的歌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刘璟抬头望向晋阳方向,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