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防守。"他声音嘶哑,"金汁、火油、滚石,全部用上。"
高慎握紧长刀,眼中怒火燃烧:"这帮畜生,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侯莫陈崇已经脱去上衣,露出精壮的肌肉:"来啊!老子今天要大开杀戒!"
第一波攻城部队已经冲到城下,云梯纷纷架起。王思政看着那些满脸绝望的降卒攀爬而上,心如刀绞。但他知道,一旦城破,城中数万百姓将遭屠戮。
"放箭!"他咬牙下令。
箭雨倾泻而下,城下顿时惨叫连连。滚烫的金汁从城墙倾倒,被淋中的士兵发出非人的嚎叫,皮肤瞬间溃烂。火油点燃后形成一道火墙,数十人在烈焰中挣扎翻滚。
"守住缺口!"高慎怒吼着冲向一处被攻破的垛口,长枪挥舞如风,三个刚爬上城墙的降卒瞬间身首异处。鲜血喷溅在他刚毅的脸上,更添几分狰狞。
侯莫陈崇更是勇猛,大刀轮转如飞,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一个年轻的降卒刚爬上城墙,就被他一刀劈开胸膛。那少年临死前望着家乡的方向,嘴唇蠕动着似乎喊着什么,也许是母亲的名字。
王思政站在城楼中央,强忍呕吐的冲动指挥防御。每一道命令下达,都意味着更多同胞的死亡。一个满脸稚气的小兵在他面前被箭射中咽喉,鲜血喷了他一身。小兵倒下时,手中还紧握着一块粗布,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平安"二字。
"第二梯队,上!"陈庆之在后方冷眼观战,对前方的惨状无动于衷。又一波降卒被驱赶上前,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攻城。
正午时分,战斗进入白热化。城墙下尸体堆积如山,后来的攻城者不得不踩着软绵绵的尸体前进。护城河已被染成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焦臭混合的刺鼻气味。
王思政的铠甲早已被鲜血浸透,右臂被流箭擦伤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他顾不上这些,因为北门告急,敌军已经攻上城头。
"高慎!带人去北门!"他嘶声喊道。
高慎二话不说,领着亲兵杀向北方。途中,他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兵正被三名敌兵围攻。老兵的腹部已被刺穿,肠子流了出来,却仍死死抱住一个敌兵的腿不放。
"老东西找死!"敌兵举刀欲砍。
高慎暴喝一声,长刀横扫,三个敌兵应声倒地。他扶住摇摇欲坠的老兵:"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军医!"
老兵摇摇头,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解脱般的微笑:"高将军...老朽...终于可以...去见儿子了..."话音未落,便断了气。
高慎这才发现,老兵腰间别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第七营什长赵勇"——正是昨日被陈庆之处决的降卒之一。原来这老人是为子报仇而来...
夕阳西沉时,陈庆之终于鸣金收兵。残存的降卒如蒙大赦,丢下武器四散奔逃。荥阳城下尸横遍野,乌鸦已经开始在战场上空盘旋。
王思政瘫坐在城楼上,精疲力竭。高慎和侯莫陈崇一左一右靠在他身边,三人皆浑身是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我们...守住了。"侯莫陈崇喘着粗气道。
高慎望着城外堆积如山的尸体,声音低沉:"但代价太大了..."
王思政没有回答。他望着渐暗的天色,想起那些被迫攻城的同胞临死前的惨叫与哀求,心如刀绞。这场胜利,为何如此苦涩?
远处,陈庆之的军营亮起了点点火光。这位儒将站在帐前,平静地听取伤亡报告,仿佛今日的惨烈厮杀不过是一场棋局。
"明日继续。"他淡淡地说,转身走入大帐,留下满地尸骸在月光下渐渐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