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日着甲巡街,亲赴各处巡查城墙,主持军队的训练、安抚将领,日夜不缀的阅读兵书,像是个誓死守护大明的忠臣。就连孙太后也开始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子放下了心,一再称其“忠心可表,堪为栋梁”,把明面上和暗地里的大部分权力都交给了他。
可谁又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朱祁钰舞台上华美的布景。
朱祁钰的眸光冷冽如冰。别人已经收不到外面的消息,但不表示他这个和掌书记室对接的人接触不到外面的消息,这座南京不过是他和朱昭熙他们给这些人编织的一个等死的监牢。
他才不会像他嘴上说的那样,为一个早就失去根基的朝廷去殉国。他要活,不但要活,还要带着清算和恨活下去。他要杀尽这城中一切曾视他为工具的人,视他为低贱庶出的那些“正统”。
一封封密信,从王府后宅的鸽笼中飞出,落入南京城外的联邦军大营。掌书记室早已悄然渗入南京各处。朱祁钰将粮仓守军、部分私兵统领一一换作他的人,或者说——联邦的人。
他甚至安排一位心腹,伪装成孙太后近侍,日日在太后服药的汤中添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微毒,让她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
当年朱昭熙命令掌书记室挖的那条皇宫直通城外的密道,早已被朱瞻基填埋,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不能重新挖掘一条密道啊。
对于这个南京城,他不急,朱昭熙也不急。这座城已经成为了联邦军面对的最后一个城池,朱祁钧登基也不一定非要在这座城里,有时候朱昭熙和朱祁钧甚至想要把这座城留下来,让这些人在这座城里腐烂,发臭。
让大明联邦的所有人都亲眼看看,这些无法无天的王八蛋们凑在一起,到底会形成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南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她要让那些坐拥财富、沉溺权势的败类在绝望中、在荒诞的繁荣中慢慢发狂。让南京,不战而崩。
而在南京的街巷之间,已经开始出现异样的气息。
有老兵在街头夜里听见钟声,却无僧人诵经,只听得一阵阵沉沉的叹息声;有权贵深夜醒来,只见家中仆人面色冷漠,提着铜壶不语;有传言说城北某仓夜里起火,是因为有兵想要逃跑,却被同袍活活烧死。
有人说朱祁钰有大义,是要守住大明;有人说他已经疯了,是要带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又一个雪夜,孙太后病倒在床,口中喃喃梦语:“若先帝地下有知……当知江山已非……,胡氏……到底是你……技高一筹啊!”
她醒来时,身边新的长得和王振有七分相似的贴身太监垂首伺立,面上无悲无喜,手中端着新熬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