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济世堂的乌木匾额斜挂于门头。
"悬壶济世"四字被噬魂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孔洞中渗出靛色黏液,黏液滴落青砖时发出“滋滋”的灼响。
许莳安推开吱呀作响的柏木门,腐草混着艾灸的苦香扑面而来。
药柜东倒西歪,当归与黄芪散落一地,其上爬满细如发丝的傀儡菌丝——分明是九幽殿“噬魂瘴”残留的痕迹。
“许大夫!温姑娘!”药童小满从后院奔出,怀中紧抱着一本《神农本草经》。
书页间插满标注的竹签,连袖口都沾着墨渍,“你们可算回来了!这几日,我依照《金匮要略》记载,以雄黄三钱、艾叶五两配了七副驱瘴散,但阿卯他……”
话音未落,十岁的阿卯突然从房梁倒吊而下,手中竹筒“哗啦”泼出靛色药汁——那竟是他用蛊虫尸体泡的“驱邪水”!
药汁触及地面的傀儡菌丝,菌丝骤然暴长,如毒蛇般缠向温可夏的霜魄剑。
“阿卯!《千金方》第四卷第三条,蜈蚣尸需暴晒七日去毒,你这才泡了三日!”小满急得跺脚,书卷“啪”地落地。
温可夏剑气一扫,药汁在半空凝成冰坨:“再胡闹,罚你抄《汤头歌诀》三百遍。”
阿卯吐舌翻下房梁,腰间锦囊叮当作响——里头塞满他私藏的蜈蚣干、断肠草籽,甚至还有半只风干的“噬魂蛛”。
子时的梆子声刚敲过三响,济世堂的门板忽被撞得砰砰作响,一声凄厉的哀嚎刺破雨幕。
“许大夫……救救我的孙儿!”一名裹着灰麻斗篷的老妇跌入堂中,怀中紧搂着个七八岁的男童。
男孩双目紧闭,额间生着一朵妖异的曼陀罗花印。小满举灯凑近,火光映出花瓣下的血管——靛蓝毒线如蛛网蔓延,直刺太阳穴。
许莳安俯身探向男童腕脉,指腹下的跳动时如擂鼓、时如游丝,寸关尺三部脉象交错混乱。
《难经》中“十怪脉”的记载骤然浮现心头——这是“雀啄脉”与“屋漏脉”并见的死兆,唯有剧毒侵蚀三焦、命门火衰时才会出现。
许莳安示意小满取来银刀,轻轻撬开男童牙关,舌苔厚腻如积粉,舌底脉络虬结成紫黑色蛛网,正是《伤寒论》中“毒缠三焦”的典型舌象。
许莳安取男童指尖血滴入“观微皿”(陨铁所铸,嵌有放大符纹),皿中血珠在灵气催动下浮现影像:无数透明蛊虫正啃食骨髓,虫身刻着九幽蛇纹。
温可夏以霜魄剑气凝成冰镜,照出男童经络——足少阴肾经已被靛色毒线侵占,如老树盘根般向心脉蔓延。
“这花纹!《毒经》残卷提过,是花界‘噬灵蛊’的印记!”小满颤抖着翻开笔记,泛黄纸页上绘着曼陀罗解剖图,“但书上说中此蛊者三日必死,可这孩子脉象显示中毒至少七日……”
许莳安掀开男童衣襟,瞳孔骤缩——靛色花蔓顺着动脉蔓延至心口,最终汇聚成一块拇指大的琉璃碎片,碎片边缘与皮肉长在一起,泛着月魄琉璃盏特有的寒光。
丑时的针药博弈现场,简直死生一线。
许莳安决定先以"鬼门十三针"给男童吊命,再施行"五行化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