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彦对此习以为常,他本就不是爱凑热闹的人,没人来招他,他刚好落个清静,可以安安静静吃喝。吃完了早点走人。这是他一贯的做法,不会有人留他,也不会有人指责他。
但那天出了点意外。
裴彦喝了许多酒,菜却一口没吃。他酒量很好,再加上本身比较克制,是以从未醉过。那次却不知怎么毫无克制给自己灌了三坛酒。
黑猫在后面盯着,眼瞧着裴彦还要招宫人给他拿酒,他急忙上前阻拦:“王爷,不能再喝了。”
裴彦回头面无表情盯了他一会儿,没再继续喝酒。之后便一直在蒲团上正襟危坐,也不动筷子,也不碰茶水,活像一尊雕像。
裴彦枯坐了小半个时辰后,终于有人发现他不对劲。
皇后领着大公主来找裴彦,全京都百姓都知道大公主对宁王有意,想嫁他为妻,皇后也有意撮合。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宁王多次公开拒绝大公主,表示对自己的侄孙辈没有嫁娶意愿。
大公主并不气馁,依旧隔三差五来招他,试图扭转他的想法。
皇后笑得一脸和气,她已年过不惑,但依旧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子。她领着大公主过来:“宁王,怎么不动筷子,可是今日饭菜不合口味?”
裴彦望着前方,没反应。
皇后侧身看了眼血玛瑙珊瑚雕,面不改色道:“宁王喜欢这个?”
裴彦依旧没反应,只是专注地盯着前方。
大公主性子活泼娇蛮,见裴彦不理人,干脆直接绕到他的酒桌后面,站在他身侧,凑近了迟疑道:“……表舅爷?”
大公主很不喜欢这个称呼,然而辈份摆在这里,没有办法。
变故就是在那一瞬间发生的,大公主跟皇后都还没反应过来,直觉眼前一阵风吹过,裴彦的身影就不在那儿了。
“哗啦”一声,巨大的动静把宴会上的人都吸引了过来。走到跟前了才能看清,裴彦竟然把珊瑚雕拆成了两半,其中一半被他扔到地上乱踩一通,踩完之后他把自己一头撞上了剩下那一半珊瑚雕,当场头破血流。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怼着珊瑚雕撞了好几下,直到黑猫和宫廷侍卫将他强行拉扯开,才结束了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
裴彦被人拉开后累得精疲力尽当场就睡着了,结果第二日上午他醒来后却对前一晚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要不是头上伤口明摆着,这事儿又因为目睹者众多流传范围广,裴彦是一直拒绝承认那撞头的人是他自己。
黑猫想起陈年往事,欲言又止:“……若有不适,您必定要告知属下,不可疏忽。”
裴彦挥挥手示意他知道了。
崔暖暖听着他们主仆俩不清不楚的对话,心里盘算着,做饭而已,反正开了食肆之后每日都要围着厨房转,也不差宁王这一顿。他总不可能次次都深夜造访吧。
每月烧几个菜就能换来救命的解药,实在太划算了。崔暖暖心里算盘敲得噼里啪啦响,仔细一捋,只剩下一件事还没办了。她偏头看了眼被推到角落阴影里的那张桌子,问道:“他若一直不肯招,王爷打算怎么处置?”
裴彦道:“灭口。”
崔暖暖傻了一下,这么粗暴的方式吗?
“那福满的案子怎么办?”她问道:“如果一直没有抓到凶手,不就成了悬案。”
裴彦反问:“那又如何?”
崔暖暖语塞。
是啊,死都死了,还要怎么样?虽然没走明面,但也算血债血偿了。
两人这边认真讨论着,那边中元本人终于忍不住了,愤怒地喊出了今晚进门以来的第一句话:“楚狗,要杀要剐赶紧来!打嘴炮侮辱人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