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等会儿吧。”老道抬起手打断了二婷道:“我这里是道观不是医馆,我是个道士,不是医生,懂吗,你带他回来,让谁伺候,我是不可能伺候的,至于你,你还是个带病之身,伺候他?那谁伺候你啊?”
二婷头一撇道:“我不需要别人伺候,如果您真的不乐意照顾别人,那您就把他治好啊,治好之后,他就会照顾您的。”
“丫头,人总得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事吧,你看看他,三肢是不可逆的伤害,就算伤口愈合,他也会终身残疾,这种人你还指望他照顾我?呵,做梦呢吧,行了,你也别说了,我是不会治他,也治不好他的,你赶紧给我做饭去,饿死我了。”
说完,老道也不等二婷反驳,转身便进了道观。
二婷叹了口气,再次背起竹筐,拿起绳子,想要将彭昭托进道观之中。
彭昭对着二婷说道:“那个人说的对,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你用不着为我做这么多。”
二婷看了他一眼道:“我把你带回来的,他不管你,我管你。”
说完,她便再次托起彭昭,进了道观之中。
这道观本身并不大,除去院子中间一个插香祭拜的大鼎之外,左右各一间屋子,正对门的房间内供着三清:玉清,上清,太清。
不过,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这几尊雕塑上已经掉了不少色,但并未落太多灰尘,可见这三尊雕塑是经常有人擦拭的。
而和正门同侧的还有一个比较小的屋子,里面盛放着各种炊具,正是做饭的地方。
二婷将彭昭安排在了老道士经常坐着的一个摇椅上后,便背着食材进了厨房。
这时,老道从左侧的屋里搬出一张桌子,正好看到彭昭坐在摇椅上。
“嘿你个臭丫头,谁让你把这浑身血不拉擦的小子放在我心爱的摇椅上的?”
正在切土豆的二婷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臭老道,你要是再废话,这饭你自己做好了。”
“嘿,你个臭丫头,这么蛮横的吗?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界。”
显然,对于二婷这种态度,老道士是没有办法的,所以只好妥协,从屋里又搬出个小凳子,坐在了饭桌旁。
时间已经过了七月,可这山中却是凉快的很,所以,老道士将一只胳膊放在桌上,支撑着自己的脑袋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而彭昭也是坐在那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也许是因为奇怪,那老道转过身对着彭昭说道:“喂,小子,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
“有血缘关系的人。”
那老道一听彭昭这么回答,反倒是提起了兴趣。
“那就是亲人了呗?”
彭昭将脸转向老道。
“有血缘关系的人,就是亲人了吗?”
那老道摸索了一下自己的胡子道:“也是,都把你伤成这样了,也算不上亲人,你这小子,倒是挺有意思。”
彭昭没有回他,默默坐在摇椅上。
老道接着说道:“小子,我也和你透个底,我呢,确实可以救人,各种疑难杂症,我都能治好。”
彭昭一听,身子动了动,坐了起来,似乎是看到了点希望,但是,很快他又有些失落的做靠了回去。
看着他是这么一个反应,老道说道:“怎么?你不相信?”
彭昭道:“之前您说自己救不了人,便是有意在回避我的伤势,所以,您说自己什么病都可以治好这句话之后,应该有个但是吧?”
“嘿,孺子可教也,没错,但是,我救一个人,就得休息十年,因为送到我这的都是身患绝症之人,很耗我的元气,二婷这丫头,也不例外,她虽说表面上看,没什么大碍,可体内却已经病入膏肓,我要就她,势必会更耗元气,十年休息时间都算是少的了,再看看你的病情,别说十年,十天你能熬过去都算你长寿,你可明白?”
彭昭道:“我明白,所以,我不奢求什么,只求您可以在我死后,把我埋起来,可以吗?”
老道士一脸不以为意的说道:“嗯,这个我知道,那你这几天就好好想想自己的墓志铭该写什么了。”
说完,老道士再次闭上了双眼。
夜晚,彭昭默默的坐在院子里,还是那么的安静。
自从被夺去双眼之后,他就很少说话,他在回忆自己的过去,也在思索这两个月来所经历的一切。
从小父亲就教过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选择相信别人,就要毫无保留,可如今,自己因为轻信了别人,落得如此下场。
是父亲的错吗?
当然不是,是这个世界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而已。
这时,二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还在原地不动的彭昭,心中起了一丝怜悯之情。
“喂,还活着吗?”
彭昭笑笑道:“你还是这么的嘴上不饶人啊。”
二婷撇过脑袋道:“那又怎样,人生就那么几年,怎么让自己舒服就怎么来呗,何必委屈了自己呢?”
“我听那位道长说,你也得了病?能问问,是什么病吗?”
二婷叹了口气后说道:“是我小时候一生下来就有的,当时的医生都说我活不过五岁,可我挺到了六岁,又有人说我活不过十岁,可我却活到了现在,如今,有人说我活不过二十岁,所以,我还在努力。”
“努力?”
“对,努力活着。”
“那距离二十岁,你还有多长时间?”
听到彭昭这么问,二婷抬起头看着夜空道:“三年,我还有三年的时间。”
二婷的话中,彭昭听出了哀伤、迷茫……
“好啦,我们不想这些糟心事情,你还有三年,我还有十天,至少把剩下的日子过完不就好了。”
二婷重新看向他,脸上多出一丝微笑。
彭昭接着问道:“你救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成二婷,你呢?”
“彭昭,余下时间,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