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他朝光复日,一缕魂,墓前花……”
出狱后的尚稚经过了多天的疗养,虽然身体还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孱弱了一点,但在东湖边这座小洋楼的天台上晒这么长时间的暖阳,原本苍白的脸色多少也恢复了一丝红润,如果不是那双眼睛依然亮得象黑水晶一样的璀璨,看起来和正常人也没多少区别了。
缓缓步下台阶,瞟了眼停在花园里的五十铃小汽车,尚稚懒洋洋地说道:“这和约定的不符啊,这车的档次可比燕景宗那辆差多了,近藤少尉?”
隶属日本陆军省汉口特务总部宪兵队本部特别高等课的近藤深早就被磨没了脾气,只能催促着说道:“尚处长,别的条件都已经满足你了,没有一丝马虎,别的地方和部门同样需要车辆,哪里有那么多给你的?请快上车,紧急会议就要召开了!”
尚稚转身就上台阶往大门内走:“没一丝马虎?说好的我需要疗养一个月,这还没到时间呢,今天就要开始工作?饭岛中佐可是个信人,这已经是一了,车的档次又不到燕景宗的标准,那就是二了。我还怎么信你们?”
近藤深瞪起眼睛:“喂!?”
尚稚转身,定眼看下惊讶地问道:“近藤少尉,抽刀子干嘛?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你抽了四次刀子拔了三次枪,哪次成功达到目的过?”
近藤深再瞪了两秒钟的眼睛,重重地把拔出了一半的刀条送回鞘内,也不多看尚稚一眼,咬着牙登上台阶从尚稚身边跑过,直冲进厅堂摇通了电话。
尚稚笑嘻嘻地慢慢步入大门,正见叽哩哇啦一通乱叫唤完毕的近藤深把电话递给自己,尚稚接过电话:“莫西莫西?”
饭岛龙马和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尚君,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尚稚:“咱们谈好的条件中:第一、我牢饭吃得时间太长了,所以需要疗养,还不到约定的正式担任情报处处长开始工作的时间第二、我的任何待遇标准都不能比燕景宗低,结果今天一看,给我配的车就比他那辆低了两个档次。这两点可都是没做到了。”
饭岛龙马的声音里一点也听不出生气,依旧是和蔼地说道:“第一、在答应尚君所提条件的时候,我也加了一个特殊条款:如有紧急事件发生,尚君立即结束修养,开始进入工作,这点尚君也是同意了的。今天就是紧急情况发生了,所以召开紧急会议,所以这不是我违反协议。第二、至于车的档次问题,我保证,尚君配车的档次绝对不在燕景宗之下,到了警察总监部就知道。尚君还有问题吗?”
听见饭岛龙马使用的称呼是燕景宗而不是燕处长,尚稚黑水晶一样的双眼里精光一闪,嘴上却是无可奈何地语气说道:“瓦喀哩嘛喜哒……”
五十铃穿行在国立武汉大学的校园中,尚稚的满目所见,往日的莘莘学子早已无踪。
运动场上进行操练的日军士兵吼叫盖天,哪怕是在这寒风料峭的严冬里,精壮的赤裸上身也散发着腾腾蒸汽随军家属区的日本妇人带着孩子嬉戏玩耍,或是三五聚群聊天择菜原本属于大学问人的教学办公楼前,全部站满了笔挺如桩的日军哨兵,进出的日本陆军军官们神色匆忙几个陆军军官和海军军官在联合参谋部前激烈地争吵,周围分属两边阵营的海陆军官越来越多地加入战团……
近藤深从后视镜里盯着后座上的尚稚:“现在这座风景美丽的大学已经是帝国皇军的中原司令部了。尚处长有点心疼?”
尚稚从随军军属幼儿园的方向收回视线,懒洋洋地说道:“就算贵军不占,这片地方也不会是属于我的。我只是认识里面的几个学生,在想他们上什么地方去了。”
近藤深:“这个呀……好象是在帝国陆军攻克武汉之前,武汉大学的全校师生都转移去四川了呢,如果没有遭遇到帝国的轰炸的话,现在应该过得还不错吧。”
尚稚紧了紧大衣,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养神:“我认识的那几个,不会这么轻易舍得离开自己的家乡的。”
五十铃小汽车穿过武汉大学的校区,直奔江边遥望汉江的汉阳门码头,和另外几个日伪部门的人员以及车辆一起征用了一条轮渡,渡江而去。
轮渡越长江入汉江,直达汉口江边的王家巷码头,可就在汽车才驶入沿江大道上时,尚稚喊停车掉头。
近藤深回头不解地问道:“正在等你开会,有什么急事?”
尚稚:“听说过蔡林记热干面吗?”
近藤深:“什么?”
尚稚:“蹲号子加疗养,五个月没吃过了,这第一次回汉口,不去吃一碗还叫汉口人?不远,满春路路口。”
近藤深的眼睛瞪圆了。
尚稚:“要不你再找部电话请示一下?我敢打赌,一定是我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