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景宗半侧着脑袋乜斜服部八重藏须发皆张的野猪似的头脸,挑衅般地笑道:“饭岛队长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服部君。”
饭岛龙马摆摆手掌制止服部八重藏要抽刀的冲动,依然笑问:“因为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推理,如果我构不成完整证据链就定燕先生双重间谍的罪名的话,那就不是燕先生在耍无赖了,而是我在耍无赖。所损失的,也就是让警察总监部内外广大同僚……不,甚至是寒了整个武汉希望与帝国合作的广大同盟者的心,在他们人人自危的心理下,也就不合作了?”
燕景宗慢慢收起耍无赖式的笑容:“也不到整个武汉市那么大的范围,但是至少警察总监部内外的同僚们可能还是心有不服的。”
饭岛龙马再从文件袋里抽出两份纸质品,搁在于谨剑的工作记录表上用手掌盖住,慢慢推在燕景宗面前:“那么这两份东西,就太巧合了,希望燕先生还能说仅仅只是巧合我善意地提醒燕先生一句:请不要用手碰触。”
随着饭岛龙马戴着白手套的手掌翻开,映入燕景宗眼帘的是两张中央银行发行的法币。钞票崭新,故总理孙中山的头像赫然在目,票面值壹圆,中华民国二十五年印。这两张看似毫无异处的法币却让燕景宗变了脸色,沉声读道:“267513,315762。”
很是满意燕景宗的职业素养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发现钞票上的特异之处一般,饭岛龙马赞赏地点点头,用戴了白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将两张钞票收在了一个信封里:“找到冠字号码连号的钞票,那只需要在银行取新钞票就可以了,可是要想找到六个号码正反顺序颠倒的,非有心者不能为之,那恐怕需要印钞厂配合才可以了吧。”
燕景宗哈哈笑道:“我看过一部英国电影,名字我忘记了,拍的内容是一战期间的间谍片。两个德国间谍接头的信物是撕开的一张英镑,一人半张,两张合在一起时严丝合缝即确认身份。当时我内子都笑坏了,说:这不是傻缺么?谁会带半张钞票在身上?如果让英国秘密保安局抓获了他们,这半张钞票就直接成为绞死他们的铁证了,辩无可辩。”
饭岛龙马:“就是这样的呢。作为职业特工来说某些秘密工具必不可少,但绝不可不合常理,事出反常必为有妖。但是一张完整的一元钱钞票,除非是天皇陛下,那么带在任何人身上都没有任何不合理之处。而作为接头时确认身份的信物,如果不是有心人专门把这两张钞票提出来,混在一堆钞票的钱包里的话,也不会让反间谍部门的人发现有什么异样。”
燕景宗毫不担心地说道:“既然饭岛队长已经提醒我不要用手碰触了,那么其中一张钞票上肯定有我的指纹谢谢您的公平对待。”
饭岛龙马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两张。”
燕景宗整个人仿佛在瞬间就冻成了冰雕,心脏都好象停止了跳动,唯一能有自主活动机能的就是那对瞳孔在交感神经的支配下慢慢缩小。
饭岛龙马继续微笑着,但在充满笑意的双眼中已经隐约带上有如实质般的利刃:“需要我提供鉴定报告给燕先生看看吗?两张钞票上都有三个人的指纹,您的,和另外一个人的,第三个人是检查这两张钞票的宪兵。”
燕景宗的双唇艰难地张合了两下都没有发出声音,张到第三次才勉强说道:“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除非是有人在有意地陷害我。饭岛队长可以告诉我这两张钞票是怎么样到您手上的吗?”
饭岛龙马摇了摇头:“那不是提供燕先生编造理由的基础了吗?其实燕先生自己心里最清楚,作为接头的信物,两张都经过您的手,留下了指纹,您赴武汉之前,您把另一张给了谁?恐怕我都不会比您更清楚。那么在武汉,您又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用这信物进行接头的,您还是比我更清楚。那么这两张钞票是谁交到我手上的,现在您还不知道吗?”
听饭岛龙马说完,燕景宗在几秒钟后好象恢复了身体活动的能力,那对瞳孔也在渐渐扩回正常的大小。
饭岛龙马似为自嘲实为嘲笑地一笑:“哎呀!真是言多必失啊,高兴之下我竟然口无遮拦了!燕先生现在心中所想的……是不是那个人在拒捕中已经被宪兵队击毙,死人是不会开口指证您的,但是他在死前竟然忘记了销毁这两张钞票,才让细心的我偶然间发现了号码不对,再联想起警察总监部屡次的泄密事件,就查验了钞票上的指纹,恰好就对上您了?”
燕景宗恢复了全部的镇定,淡然地看着饭岛龙马不吭声。
赞赏地点了点头,饭岛龙马说道:“就是这样的呢,言多必失!在这样极端不利的局面下最好别开口,因为没有想好理由的话,开口越多,破绽就越多啊!好的,其实我还是很想见识燕先生的能力的,期待您怎么可以把这样极端不利的局面给扭转回来!那么好,我可以给时间燕先生去多想想,以示我们交手的公平!”
燕景宗冷静地看着已经站起身的饭岛龙马:“饭岛队长还有什么证据?不妨全部拿出来,一次把我钉死,省得费事。”
饭岛龙马笑着摇摇头,站起来身来,把桌面上的文件袋抓起来一把塞在服部八重藏的怀里:“燕先生,其实我也很忙呢,没有时间全用在您一个人身上,下面的事情我就做一个旁观者好了,另外的证据我会交给接手审讯的别人手上。”说着,饭岛龙马还微微鞠躬稍稍颔首:“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