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诸多洛阳人士都驻足眺望,只见一奢华绚丽的凤架从应天门不紧不慢地抬了出来。
大齐的长公主摇着羽扇端坐在红帐凤架内,迤逦的红纱若有若无地遮掩着她的面容与身姿。
偶然掀起的一角,可瞬间一瞥这株洛阳牡丹的万千风华。
她的羽扇坠着银铃,摇荡时可闻得清脆的响声,这一声又一声,似乎能直直荡入人心。
可这荡人入心间的,究竟是银铃声,还是这无数人终其一生也求之不得的无上富贵呢?或是这无上富贵也享不得的国色美人呢?
这无人能说得清。
于是他们再度眺望。
那凤架后是一望无际的抬箱宫人,皆艳妆丽服,眉眼清秀,虽然不见箱内之物,却已经被这些镶珠带钻的箱匣刺到了眼。
众人皆惊叹不已。
一些洛阳贵胄子弟,倒是对这些珠石宝玉无动于衷,但无意瞥见公主殿下的姿容后,就打马扬鞭追逐在后。
姜昭以往出宫都是做便装打扮,甚少明言自家的身份,也有不少子弟暗自跟随,但被侍卫警告了一番,就不见了人影。
此时见这般明目张胆的,到也觉得有些意思,便伸手掀开一片红纱帐,将一绢锦绣团花丝帕,状似不介意的误失了,还不忘做出惊诧的模样。
这锦绣团花丝帕也很是讨巧,随着春风落到人群中一位儿郎的面上。
美人失香帕,才子归还之。
话本里常这么写。
姜昭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她想着,若是对方生得不错,便可给些赏赐。若是对方生得不错,还是个落魄才子,那更妙。公主接济落魄才子,才子功成名就,求着以身相许。
这可不就成了一场佳话?
姜昭一人在凤架上想得乐不可支。
然而不过多时,却见紫檀从一旁掀了点薄纱,略有怒容的脸伸了进来,她道:“殿下,你是不知道,方才有个登徒子,捡了你的丝帕还偷着揣兜里。”
紫檀拿着方才姜昭丢下的丝帕,递了上来,“奴瞧见了,把他好一顿臭骂,才将殿下的帕子拿回来。”
姜昭:“……”
她接过丝帕,非常勉强地夸了紫檀一下。
罢了,看来佳话怕是成不了的了。
不过公主府近在眼前,姜昭也没了其他心思,她在凤架上已经能瞧见公主府高高的朱檐。
那是一座远远高于周遭无数府邸的壮丽建筑。
齐天子曾对工部说:吾儿的府邸需高大些,如此朕登上楼台俯瞰,便可以随时瞧见。
齐天子也对姜昭说:你的府邸有些高大,无比巍峨,定然是合你口味的。
当姜昭站立在这座府邸前的时候,她发现他父皇所说的高大还真的不是一般的高大,工部做的也不是一般的到位。
她仰头看了会儿,觉得脖颈有些发酸,却又忍不住勾出一抹尤为刁顽的笑。
这笑容里有着若脱笼之鹄,若蛟龙出海,若猛虎下山般的顽劣。
姜昭对着公主府道:“此后,孤看这洛阳城还有谁,能阻止孤纸醉金迷。”
事实上,她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连夜便安排人将留芳府一众美男姬妾接入公主府,尚未将他们在各个院子阁楼里妥当安置,就已经召他们过去,摆上了夜宴。
“和尚啊和尚,你说你们出家人的清规戒律,有孤这等肆意畅快吗?”姜昭迷迷糊糊地拿着酒杯,自个儿倒是不喝了,却拉过身侧的男伶,强给他灌。
她这话也不知是在对谁说。
殿堂之上,笙歌夜舞,舞姬穿着红色的纱衣,赤脚踩在皎洁的玉石地面上,她们甩着水袖,旋转成一朵朵绚丽多姿的花,脚踝上的铃铛叮咚作响。
美酒与美人,自有旖旎风光。
姜昭仰面倒在了地上,神色有些迷离。
紫檀拉着她,直道:“殿下你喝糊涂了,这哪里有什么和尚?”
“有啊。他同我说,殿下,你莫要纵情声色。”姜昭面颊绯红,若桃花欲绽,“他还说,殿下饮酒伤身,你莫要喝得太多。”
紫檀心想她家殿下定然是醉了,都出现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