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枉费了我的一片苦心,也辜负了东家对你的信任啊!”
范掌柜以为自己违反店规偷偷和玉姐相好、并用不光彩的手段刁难伙计的事败露了,只好说道:“都怪我一时糊涂,鬼迷了心窍,才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既辜负了您,也对不起少东家。”
“辜负我倒算不了什么,可对不起东家就不应该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不过这样也好,让你长长记性,免得日后捅出更大的娄子。
依我看你先离开一段时间吧,等少东家的气消了,我再找个机会跟他说让你回来。”
范掌柜绝望地蹲在地上,他知道齐掌柜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是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了。于是抱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在茂县有个熟人,也是开药铺的,”齐掌柜说道,“前些日子他来信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给他介绍一个。如果你愿意,可以先到那去试试。虽说他的药铺比不上恒昌,可也算有个落脚了地方。
你要是没意见的话,我现在就给他写封信,你拿着信去找他。我这还有一百两银子你也带着路上用。”
“银子就不用了,”范掌柜抹着眼泪说道,“刚才结账的时候少东家没难为我,给了我一大笔钱,够我用一阵子的了。”
“唉……”齐掌柜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从齐掌柜家出来后,范掌柜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望春楼的门前。望着那扇熟悉的、朱红色的大门,还有那道雪白的粉墙、以及墙头上斗笠一样、发着微光的红色琉璃瓦,范掌柜感到心里一阵酸楚。
他抬起头,望了一眼院墙里那栋粉色的小楼,那里曾经是他魂牵梦绕的地方、是让他度过无数个良宵春梦的地方。现在,它仍然那么可爱,仍然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小楼外墙上嵌着几扇精致的小木窗,其中两扇窗户已经打开,还从里面探出一只红艳艳的灯笼,一如女人娇艳的红唇。这说明窗户里的女人此刻已经正空闭着,正等着有缘人上门。而另外两扇窗户则关得紧紧的,还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男女撒野的声音。
范掌柜抬起头,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然后迈着坚实的步子,再一次踏进了望春楼的大门。
他怀着无限的惆怅向玉姐倾诉了自己的遭遇,并做好准备,用全部的柔情来迎接玉姐的抚慰和缠绵,就像故事里经常出现的那样:与心爱的女人做最后的道别。
可是让范掌柜万万没想到的是,平日里总是一副小鸟依人模样的玉姐突然变了脸,她像换了个人似的把范掌柜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大骂:“让你办这么点儿小事,你竟拖了这么久都没办成,最后还把自己的差事也弄丢了。现在还好意思舔着脸上这儿来诉苦?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我他娘的也是倒霉,遇上你这么个窝囊废。
行,算我瞎了眼,白在你身上耽误了这么多功夫。
你给我滚,现在就滚,滚得越远越好,别让老娘再见到你。”
范掌柜连做梦都没想到玉姐会说出这般无情的话。他气得脸色煞白,浑身直哆嗦,但是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行,算我瞎了眼。”最后,范掌柜也学着玉姐说道。然后便愤恨恨地起身往门口走。可是他刚走到门口,就见玉姐端着一盆水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对着他的脚下用力一泼,把整盆水都泼到了范掌柜的脚上,还狠狠地骂了一句:“真他娘的晦气。”
范掌柜怀着满腔的愤恨与懊悔离开了望春楼。然而此时,能够代表他所有复杂心情的就只剩下了一句话:“婊子无情,戏子无意。”
范掌柜一边走一边在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句话,直到消失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