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茹轻叹了一口气,道:“唉,你跟我来罢。一切的事情,等你到了木屋之中再说罢。”只见芸茹迈着重重的步子,向那吊脚楼旁的木屋走去。她身子原本如兔子般轻盈,这时竟像大石头一样沉,好容易才走到了一间木屋之中。
程在天随她走进了木屋。这木屋相当简陋,纯用竹子制成,屋盖还有数处不大不小的窟窿。他正看着屋中的东西,忽然一张折扇挡在他面前。程在天欣喜若狂:“周大哥!”
桃花书生脸带风霜,轻轻拍了他的肩头,又看了看他的脸,说道:“你怎的受伤了?江湖险恶,可要处处留心才是。”程在天笑道:“我这只是不小心刮着了,不碍事。”又问道:“大哥,你也没事?那老婆婆肯给你解蛊毒了?”周大哥一阵苦笑,道:“这……这倒没有……”
芸茹接道:“只是我跟婆婆说,除非先给他了解药,我才肯吃解药。婆婆不肯,只好每个月给我延缓毒效的药,我再偷偷从中分出一半给他。”周大哥笑道:“是,是。多谢娘子的救命之恩!”
程在天道:“莫非……”芸茹当即接道:“对,我们俩早已经成亲啦。只是教中的人,从此后都对我们冷目相对。我干脆不再住原来的楼上,到这间木屋把萧如南的人赶走,和他住在这里了。”
说着说着,空中下起倾盆大雨来。雨水滴在屋内的桌子上、椅子上,还滴在他们三人的身上。芸茹忙道:“真是抱歉,小屋粗陋,一下雨就成了这个样子。”程在天忙道:“不打紧。”又问道:“那湘竹是在外淋雨吗?还是仍住在原来的楼上?”
听了他这句问话,周大哥和芸茹都低下了头。芸茹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周大哥低声地道:“她,死了。”这一句话极为低沉,却让他如闻晴天霹雳。他瘫坐在地上,脑子里一团空白,最后只有一个念头:“我听错了,必然是我听错了。”
周大哥伸出手,搭在他的肩上。“贤弟,不要太过伤心……那时芸茹也是伤痛欲绝,可还是熬到了今天。”程在天反应过来后,才问道:“她……她死了?怎会有这种事?”周大哥缓缓地说道:“我们原也没料想到会有这种事。自你走后,她总是神思恍惚,再也开心不起来。终于有一天,她偷偷地出了寨子去,十有八九是去寻你了。她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他顿了顿,又说道:“芸茹派人画了她的图像,四处打听,许久后有过路的客商说,在一处荒山曾见过她,身形、面相都很像。但当时她已经死了,全身骨肉不久也被鹰鹫、乌鸦吃光了,我们按着他们的指点,到那荒山去时,哪里还找得到什么?唉,可怜这样一个女孩子,竟落得个尸骨无存……”
程在天仿若感到了一丝希望,说道:“那也未必就是她……或许只是另一个人罢了……”芸茹哭道:“可她这一去,再也没了音讯。倘若她还活着,怎会不归来见我们?原本我也不愿相信那人就是她,可到如今,我不信还有什么法子?”那雨仍不停歇,反更肆虐了,从屋顶滴下的雨水和她脸上的泪混杂在一起。
三人谁也不再说话,就这样默然无语地坐着,任由风吹雨打。过了许久,天空终于放了晴。
突然又是一股疾风,屋子中便又多了一个人。书生看都不看,说道:“蜈蚣王,你再来一次,我便再说一次。我无论如何,不会入你五毒教!”白龙王不怒反笑:“这张嘴可真硬!我只好再派萧如南来对付你了。”说时身后慢慢走过来一个人,低下头神色谦恭地对他说道:“萧如南拜见白龙王。”又站起了身,对着芸茹说道:“拜见青蛇王。”
芸茹还未发话,白龙王已趋近身来,凌空激出指尖内力。芸茹见他一起手便要点她“膻中”穴,一个“青蛇摆腰”,很快就避过他这一点。但白龙王又名为“蜈蚣王”,马上使出“百足齐行”,十指齐出,左指右划。
原来这“百足齐行”是历代白龙王的绝技,虽是十指齐出,但实则每次只有一指发力,叫人无从分辨。练至精熟时,内力可在十指间自如转换,而几近于随意发功、用力不竭之境。但那时他与书生相战之前,这绝技竟为一个无名高人所破,两三个月不能再用,因此才没能胜过书生。
此时芸茹这“青蛇摆腰”,比之白龙王的“百足齐行”还要精妙快捷不少,白龙王接连发功数次,都没能挨着她一星半点。但芸茹渐渐地气力不加,眼看就要被他点中穴道。书生桃花扇一挥,想要助战,却被萧如南击出一掌来,让他退了好几步。
程在天心中极其纳闷:那日明明是芸茹的功力胜于白龙王,而萧如南更比不上书生了。可如今怎的芸茹和书生都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