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几天能走完的路程,像他们这种走走停停,走半天休半天的,得多一倍的时间。
从凤府带过来的厨子开始准备烧水做饭,不过一会儿便端着碗冒着热气的茸参汤来了。
杨细也没闲,在官道上方的林子里找了块还算平坦的草地,往树与树之间搭了片油布,又在草地上垫了干/草,铺上厚厚的防水绒毡子,很快又升了火堆。
一切打点好了,凤岐飞快的坐下了,凤归晚则蹭干净鞋上的灰,小心的拢好雪白的外袍,不让它落在毡子外,才安心的坐下喝参汤。
凤岐跟个小大人一样,转过身自顾自的朝燃着的火堆伸手烤了烤,半晌,像想到了什么,好奇问:“晚晚,澧城外双泉镇的蛟龙是怎么回事?”
喝完参汤,又在火堆旁暖好手才觉得舒服很多的凤归晚,把事情经过缓缓道来。
“听爷爷说,二十几年前双泉镇遇到了百年一遇的大旱,江河水井干涸,农田干裂,庄稼颗粒无收。
双泉镇的百姓民不聊生,无奈之下,便请当地有名的虞山派修士作法求河神降雨,可河神没请到,却请到了一条妖蛟。
妖蛟修行千百年,行云布雨之事,倒也不在话下,庄稼有了雨水后,当年收成还不错,双泉镇的村民知恩图报,便给蛟龙修了庙,以香火供奉之。”
“那之后,蛟便留在那,一直施云布雨护佑当地百姓。”
“这难道不是好事?”凤岐好奇道。
“可事情还没完。”凤归晚若有所思继续道:“蛟到底是妖类,吃了十几年的香火后,便不满足于百姓的瓜果供奉,开始吃百姓的牲畜。一开始是鸡鸭,然后是牛羊,再后来开始食人。”
“食、食人?”刚刚神情自若的凤岐,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身体不自觉朝凤归晚的方向移了移。
凤归晚勾着嘴角,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轻声问:“吓到了?”
“才没有,”凤岐摇头,撅着嘴道:“后来呢?”
“双泉镇接二连三的有人消失后,闹得人心惶惶,村民只得又将那些修士给请了来,虞山修士集全门派之力也没能把蛟击杀,最后只能把那条蛟给压在山下,这一镇压就十几年过去了。”
“时间流逝,镇压的封印日渐薄弱,快要压制不住了,大山底下经常传出蛟嘶吼,于是屠蛟又被提上虞山派修士的日程。”
凤岐听完后,低头沉默老半天后,才有些担忧道:“晚晚,我觉得咱俩这趟有风险,万一那道长干不过,让那蛟逃了,那咱可就危险了。”
“终于知道害怕了?”凤归晚促狭的揶揄他,半晌又正色道:“放心吧,我们此行只远观,不参与。万一真有什么……不是还有杨细,咱自保还是可以的。”
“嗯。”凤岐点头,紧皱的脸蛋舒展开来,他出门时,凤礼给他的宝贝可不少。
说着话间,厨子已经做好了晚膳,出门在外,任厨子手艺再好,可灶炉是泥土临时糊好的,再者食材有限,场地不虞,做出来的味道,自是不如在凤府做出来的好吃。
凤岐口味惯坏了,挑剔得很,平日在府里吃饭都得哄,这会儿更是端着碗半天也不曾扒饭入口,一双筷子在他手中快玩成了花。
凤归晚一见他吃饭就头痛,耐着性子半哄半威胁的让他吃了半碗。
饭后又休息了半日,此时已是月上中空,浅银色的月光盈盈泄下,草木上缓慢结上了霜花,空气中冷意渗人,杨细伸手又忙给火堆添了几根枯枝。
凤归晚有些犯困,让人取了羊毛毡子,又伸手把厚披风上的大兜帽戴上,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半截苍白的下巴来。
找了舒适的姿势,靠着大树闭上了一眼,不一会儿便传来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火堆的另一头,杨细斜躺在树上,闭着眼睛在小歇,车夫和厨子睡意浓厚。
只有凤岐兴致高,这会一点也不困,只倚着凤归晚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
“咦……”
在凤归晚快要睡着的时候,身旁的凤岐却突然晃了晃他的衣袖,轻声疑惑道:“有人来了。”
这个点了,他竟然在官道尽头看到了行人。
此时柴火将要燃尽,只有炭头还灰下闪着红光。四周万籁俱寂,连虫叫声也无,可在官道尽头,趁着浅淡清冷的月光,一个瘦小的人拖着长长的影子,缓缓走来。
按个头来看应该是个小孩。
可这荒山野岭中,又怎么会有小孩呢?这场景着实有些诡异。
凤岐顿时汗毛倒竖,连头皮都要炸了,一把晃醒了眼皮打架的凤归晚。
“怎么了?”凤归晚睁开酸涩的眼睛,用那双雾气未散的眸子看去,顿时睡意也醒了半分。
杨细早飞上了树枝,手已经架上了剑柄。
凤岐与凤归晚警惕的盯着来人,很快,那人就走到了可视范围中。
凤归晚着眼看去,一眼便认出了他。
“赵无眠?”
来人身材瘦弱,头发枯黄,衣衫破旧到在浅淡的月色中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不是那半妖赵无眠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