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沉吟道:“李爱卿,这些话他人也曾向朕说过,但是兖王朕还是了解的,兖王幼时便勤劳居多,七岁便如成人,与朕甚似,每每所言深慰朕心,无奈祖上有训,暂不能委以大任,朕对他其实有着愧疚之意;
外界风言风语在所难免,朕听了甚是不喜,爱卿莫在提了。”
李承很自觉的闭上了嘴巴,他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皇上对兖王的回护之意。
照皇上的态度,恐怕这兖王不起兵造反,皇上定不会因为他养了些私兵而责罚他!
再说下去怕是会招来老皇帝的不满了。
而只要是皇帝不追究,这次兖王就没大碍!
……
二十九日早朝。
辰时的早朝本是雷打不动,大臣们早早便待在朝房内等候内侍太监那高亢的一嗓子,但今日辰时已过,居然还没听到早朝的呼喊声。
群臣议论纷纷,不知道今日为何这般的拖延时间,皇上上朝一向准时,今日既无口谕下来说停朝,又无人来通知一声,甚是奇怪。
一群人像无头苍蝇一般嗡嗡的相互小声询问,唯三人喟然不动,端坐饮茶。
坐在右首一张大椅子上的老者紫纱漆笼璞头官帽,绯色官袍,登着一双厚底官靴,胸前是一只振翅翱翔的仙鹤补子,正是一品大员的穿戴,此人相貌清俊,顾盼之际散发着一中威严;此人正是继任宰相韩景。
“韩相,今日这是怎么回事?圣上有口谕传达么?”杨澜凑在韩景耳边轻声相询。
韩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对这个张党(前任宰相张方)眼皮也没抬一下答道:“急什么?今日有要事需议,皇上是在等人呢,好好呆着吧。”
杨澜哦了一声,抬眼看看左首端坐的枢密使于卫和礼部尚书李承,那两位也是端坐不动,似乎和韩景一样早就得了消息。
众人得了消息,渐渐平静下来,各自瞠目不语,有起的太早的官员打起了瞌睡,似想睡个回笼觉来弥补日日上朝带来的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朝房门口出现一个胖胖的身影打搅了朝堂内的安静,那人慈眉善目,一脸的笑容,进门便拱手道:“诸位大人久候了,皇上命我来传话,请诸位上朝议事,安抚使刘大人、转运使周大人、都已经到了。”
众人赶忙起身,韩景呵呵笑道:“有劳内侍了,同时到的么?”
那内侍笑着还礼道:“前后脚儿,可是辛苦了他们啦,昼夜赶路,刚到京城便要上朝,真叫人佩服。”
韩景呵呵一笑道:“为国事便是辛苦也是臣子之份,我们走吧,莫教皇上久等。”
一行人以韩景为首,浩浩荡荡的穿过大庆门,走过沿着长长的宽阔的青石水磨漫成的大道,踏上层层的高阶,来到奉天殿前,整肃衣冠之后,鱼贯而入。
大殿内已经站着风尘仆仆的两个人,正是从西北前线赶来的刘明,周籍,此番拖延上朝,便是在等候这二人的到来。
大殿内不可随意喧哗,李承的眼神只是微微扫过花白头发的韩景,随即若无其事的各自来到自己的位置上,肃立等待皇上的到来。
内侍响亮的嗓音想起,文弱纤瘦的老皇帝从侧门登上龙座,众臣跪下高呼万岁行叩拜之礼,老皇帝无力的摆摆手,哑着嗓子道:“众卿平身,给韩卿赐坐。”
内侍搬来凳子放在韩景身前,韩景叩谢之后大刺刺的坐在凳子上。
“众卿,今日有几件大事要议,你们已经看到了,西北边陲战事未已,朕却叫这二人回来上朝,自然是有重大事情要和众卿商议。”
大臣们纷纷猜测议论,据说西北近日连番的大战,也不知道是胜是败,这些消息,朝廷中怕是有一大部分人根本就不知道,
因为西北战事的消息早就被皇上下令封锁起来,除了中枢两府的几位大人之外,其他人无从得知。
“莫要喧哗,听圣上训示。”都察院左都御使白峰转头怒视议论纷纷的众人,呵斥道,这些家伙越发的放肆,有时候都不顾体统行事,皇上不说,他这个谏院首官可不能不管。
众人噤声,谏院那帮人就是疯狗,搞不好就会被他们给咬上一口,而且谏院议人有特权,别人参奏须得有证据,但谏院的特权便是可以据风闻来议论,
换句话说,他们可以根据传言、流言、谣言,甚至谎言来弹劾官员,这就太恐怖了。
所以大臣们在白峰的呵斥下,虽腹诽不已,但也不得不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韩景脸色如水,对于白峰的言行看上去豪不在意,但握紧的苍老的双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愤怒;这个白峰,今年才四十几岁,能得到圣上的青睐,在都察院做了首脑,也难怪他春风得意,举止飘飘。
但光是他这个愣头货,韩景倒也不在乎,最主要的是举荐他的那个人,那个看上去万事不理,刚加了平章知事当了阁臣的礼部尚书李承,他才是自己既张方之后的劲敌。
韩景三十年宦海几番沉浮,如今稳坐政事堂宰执之位,已可称是天下第二人,他什么事没经历过,什么人没见过,说句不夸张的话,一般人在他面前只消一句话说出来,他便可以大致断定此人属于何种人。
历练成精的他自然不会在这样的场合来公开表示不满,更何况今日所议之事极其重要,乃是真正的关乎社稷的大事,
没有人会蠢到在今天来相互攻击,今天的矛头其实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