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没有去看自己的儿子,只是伸手按住李隆基的肩膀,时而使力,时而松开。
李隆基感到生疼,却不敢出声,亦不敢躲避。
李旦语重心长的问道:“三郎啊!你可知你我父子正处于风口浪尖。”
重重点了一下头的李隆基回道:“自是知晓,所以不解。”
“那你知道,可能忠于李唐的大臣有多少。”
对于外臣,李隆基接触的比李重润少上不知道多少,毕竟他只是一个养马的。
“张相,韦相,徐公,如果狄公不曾过世,也算一位,其余的...恕孩儿愚笨。”只有这几个名声够大的,他才能做出肯定。
李旦知道自己儿子说的是张柬之、韦安石、徐有功。
他已是十分安慰,笑道:“那你觉得如果太子出事,这些大臣是会站在那边。”
李隆基只是领了圣旨,并没有参加朝议的资格,对此,压只知结果,不知过程。
而‘百骑’也在明日才会离开皇宫,来到他府门前。
“望父王教。”
李旦凝重的对李隆基道:“今日在‘明堂’,张相、韦相带领着半数臣子替太子开脱,并促成太子妃领养‘北海王’之事,声称太子与邵王谋逆绝无半点关系。”
“徐公呢。”见自己父王没提到自己猜测的另外一人,李隆基忍不住问道。
“徐公...”李旦沉默了一会。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的看证据,既没有替太子开脱,也没有落井下石,只是一味的请求母后追查到底。”
知道自己父王领了左、右羽林卫大将军,李隆基想知道自家父王又说了些什么:“父王又作何应对。”
“作何应对!?”说着说着,李旦笑了起来,笑的有些得意。
他手肘顶在桌面上,将自己脑袋支起:“你父王我...”哼哼笑了两声:“你父王我什么都没做,一言不发,额头生汗,嘴唇发白,浑身颤抖,还能作何。”
见自家父王是因为害怕。惊惧才获得左、右羽林卫大将军,才获得八千羽林卫。
李隆基想到了自己的两名伯父。
论仁孝,令满朝臣工满意,未尝犯错,在诸多皇子中,得到皇祖父肯定的是太子李弘。
论才华,诸多皇子中的佼佼者,二十余岁已能统召帝国杰出的学者们注释晦涩难懂的《后汉书》的潞王李贤,
这二人亦与自己父王同为一母同胞。
但他们的能力却远在自家父王之上。
李隆基突然明白过,事情无需办好,只要符合自己的皇祖母心意,自己再不犯错,至于能不能抓到那名潜逃的堂兄。
这或许并不是重点,而是自己的表现。
千骑对皇帝的忠诚度,养马的他自是知道。
哪怕他贵为皇孙,平日里‘千骑’统领从他这里抽调马匹,也只是公事公办,其它多余的话更是一句不说。
而明日他统领的‘百骑’,表面上是听他差遣,实则用于牵制自家父王。
若父王在京有异动,自家父王这一脉,率先身首异处的人必是他。
李隆基站起身,深深的弯腰恭敬行礼:“孩儿明了。”
李旦满意的笑了笑:“坐下,菜凉了。”
“是。”
李隆基离开回房后,李旦便回了书房。
此时他的书房中的高背椅上正坐着一名长相粗狂,皮肤因常年饱受风沙侵蚀而显得暗淡的高大男子。
“恭喜相王殿下如愿以偿,不仅让你母后升起罢免太子之心,还让她怀疑起张氏兄弟。”还未等李旦将房门紧锁,他便祝福道。
来人正是阿史那咄悉匐,他是突厥可汗阿史那默啜的弟弟。
“你要的药材、棉衣等物本王会尽快筹集。”李旦承诺道。
阿史那咄悉匐低沉的呵呵笑了两声:“好,相信相王不会食言,否则,你拿到的就不是张氏兄弟勾结我族的证据,而是张氏兄弟拿到你我之间的交易凭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