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母亲的身体”
海母推了一下扶着自己的海瑞,自己硬朗的站着,微笑着摆摆手,“都是老毛病了,不碍事。而且,比起娘这点小毛病,百姓的冤屈才更重要。快些去吧,不要耽误了要事!”
海母催促着海瑞离开,她不想因为自己让海瑞耽误了正事。
海瑞感动的再次跪下,对着海母恭恭敬敬的又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母亲,儿子告退。母亲一定要安心养病,待到儿子忙完公事,晚些再来看您。”
海母欣慰的看着海瑞,又摆摆手,示意海瑞早些回去办公。
海瑞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母亲的视线。
在走出这处院落的房门之后,海瑞之前停留在脸上的温情也都被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决然与坚毅!
他对着身边的海安,沉声道:“走,回苏州!”
“老爷,您要.”
海瑞不敢置信的深吸了一口气凉气,看着现在海瑞!
海瑞目光如炬的海安,“提审钱家!”
“他们以为散布一些谣言就能让我退缩?痴心妄想!”
海瑞此刻目光坚毅无比,这一次他是动了真怒!
当晚,海瑞就赶回了苏州,到了苏州府大牢内。
苏州大牢里的环境,和其他地方的大牢都差不多,都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都是那么的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绝望的气息,好似外面的暑气从来都不会侵蚀这里。
海瑞面色阴沉的大步走在昏暗的监牢甬道上,跟随的狱卒提着灯笼在前面小心的引着路。
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钱家管家钱安蜷缩在角落。
这个曾经在苏州府地界上呼风唤雨的中年男子,如今满脸憔悴,满脸不安的坐在牢狱里面,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
随着牢门打开的声音,也让他浑身一颤。
当看清来人是海瑞时,钱安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钱安。”
海瑞的声音在牢房中回荡,“知道本官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提审你吗?“
“大大.大老爷”
钱安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小的真的不知道啊!小的只是个管家.”
钱安心里很恐惧,但依然还是不肯说。
海瑞呵呵一声冷笑,“是吗?那要不要本官帮你回忆一下?”
说罢,海瑞就一伸手,他的随行书吏就立刻将一本账册送到了海瑞的手中。
海瑞精确的翻到了关于钱安信息记录的那一页。
“钱安,吴中人,嘉靖三十五年有倭寇为乱,汝散播谣言倭寇欲攻苏州,致使百姓惊惧,汝以低于市价七成之价,收张泾,太平,光福百姓田亩三万六千亩,光福李二娃不从,汝带钱家恶仆上门杖打。”
“嘉靖三十八年苏州富户离奇刘氏暴毙,五千田亩及六间铺子皆寄存于汝之名下,而汝与刘氏素无瓜葛。还有嘉靖四十一年.”
当海瑞一桩桩一件件的念着这些与钱安相关的记录之时,钱安额头上的汗水都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些事情虽然听着好像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什么,但是现在却被海瑞这样念了出来,可见这些事情的背后因果,早已经被海瑞掌握。
只要海瑞愿意,分分钟就可以让钱安送上万劫不复的断头台。
所以这个时候,钱安心中的恐惧也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钱安颤抖着声音,“这这这这些都是都是”
海瑞冷哼一声直接打断钱安的话,“都是什么?都是他们自愿的吗?”
钱安身子又是一颤,当他抬头又看到海瑞的眼睛之时,心里的惊慌更是隐藏不住的显现出来。
海瑞趁热打铁说道:“这些案子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可以要你九族性命的大案要案,你不要以为死了你一个,就可以将此事揭过去,并保全你家人的平安。本官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不老实招供,不仅你要死,你的家人也会被你连累。你现在自己选吧。”
钱安惊慌失措,心神更是大乱。
他紧张道:“这都是老爷让我干的”
“老爷?什么老爷?叫什么名字?”
海瑞当然不会要一个模糊的指引,他要一个确切的名字。
钱安又惊慌的看着海瑞,脑袋就像是短路了一样,不由自主的说出了钱德顺的名字。
海瑞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对着一旁的记录员提醒一声,“记录在案!”
钱安一听这话,顿时又慌了。
“大老爷您不能这样啊,我家老爷与徐阁老是至交,这些地和铺子也不全是我们的呀!还有徐家,还有织造局的!”
钱安以为这些话可以吓退海瑞,让海瑞知难而退。
结果等到的依然是一句:“记录在案!”
钱安忍不住更慌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海瑞竟然连当朝首辅,连代表宫里的织造局都敢牵扯。
这明显也超出了钱安的认知。
要知道在此之前,凡是敢查这些事情的人,不管是多大来头的钦差,只要他们报出织造局,这些人可都是会投鼠忌器,知难而退的。
但是现在海瑞居然还让记录在案。
他都不怕得罪宫里,不怕万劫不复吗?
海瑞当然也怕这些。
但是海瑞知道若是自己怕了,那么他就愧对了母亲的教诲,也愧对了裕王的信任。
当初裕王安排他和高拱等人来到南京,来查办董份之案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做好一切准备。
所以在海瑞的心里,他想裕王根本就不怕牵扯到宫里,甚至裕王就是想趁此机会一扫沉疴,将江南和宫里那些看不见的蠹虫都抓出来。
因此,海瑞这个时候即便是怕,他也要做!
如果不做,他不仅会觉得对不起天地良心,甚至还会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没有底线和原则的贪官污吏。
而这也是海瑞不能接受的结果!
所以,这个时候海瑞必须要刚,要将一切牵扯之前的人和事,都给捋顺清楚,让天下人看个明明白白!
——————
求月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