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氏王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
他忙道:“那就请文使者回去问一下你们唐国的将军。还有你们唐军既然打败了匈奴人,那本王也该回去了,你们唐军相助的恩情本王是记得的,日后当送些牛羊与你们唐国。如果你们唐国将军能把这些匈奴人交给本王,日后所送牛羊定当加倍!”
文秀古怪的看了月氏王一眼。
这家伙嘴里说的感谢全是送牛羊等牲畜,而且还是日后才送,都是些空口承诺啊。
不过这也正常,月氏王被匈奴人打得狼狈逃窜,草场丢失,族人牲畜都被掠夺走了,你现在让他拿点东西出来,他还真没办法。
文秀不在这事上多做纠缠。
他告辞东去,前往唐军的营地。
听说唐国派往月氏的使者来了,正在清点俘虏的虞子期神色微动,让人将他引了进来。
“使者此番促使月氏出兵和匈奴大战,乃大功一件,日后必得皇帝重用啊。”
虞子期久镇北疆,并不知道文秀是皇帝亲戚的事。
不过他见文秀一个少年竟立下这种大功,日后定然前程似锦,不免生出结交之意。再加上虞子期这一次能大破匈奴,多亏了文秀在其中出力,故而态度很友善,见面后便出口夸赞。
文秀则清楚虞子期乃是唐国外戚的事。
他笑道:“西乡侯能大破匈奴诸部,擒获单于,这才是惊世大功,等回去后,皇帝必然会多加封赏,定可直升县侯,名扬天下啊。”
虞子期听到“回去”二字,神色动了下。
而两人寒暄一番后,便直入主题。
文秀道:“月氏王对匈奴人心中怀恨,让我来请将军把投降的匈奴人交给他,让他们杀了报仇,日后则用牛羊相谢。”
虞子期眉头挑了挑,他没有立马回复,而是向文秀问道:“那依使者之意,本将军是否该将这些匈奴人交给月氏?”
文秀正色道:“自是不可!”
“将军接受了匈奴人的投降,要是又转手将他们交给月氏,此乃败坏我大唐之信也,以后谁还敢向我大唐投降?”
“而且据我观察,这些月氏人也并非善类,他们不讲仁义礼仪,以强弱为尊,之前常西击乌孙等国掳掠,行事颇为凶悍。若是我大唐灭了匈奴诸部,月氏将在草原一家独大,再次兴盛起来,成为我大唐的威胁。”
“故我以为在草原上留下一些顺服我大唐的部落是很有必要的,可以使其相互牵制,让我大唐得利。”
文秀并没有提顺势击灭月氏的事。
因为这样做不仅违背外交信义,而且以河西现在一片蛮荒的状态,就算打跑了月氏,唐国也难以在这里开拓。
他这段时间跟着月氏人在河西穿梭,对这片广袤的地方多有了解。
河西大部分都是沙漠和戈壁,剩下的则是适合放牧的草原,只有少数绿洲地带才适合农业耕种。
这不是诸夏之民理想的居住地,就连强大的秦始皇在征伐天下的过程中也没有对这片土地产生想法,大秦的西疆到流沙则止。
唐国想要占据此地立足,起码得移民好几十万才能初步站稳脚跟,而且因为这里的土地太过荒芜,前期是难以自给自足的,比之适宜耕种的百越还不如,后续得不断从塞内调运粮食前来补给,这样的投入将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对国力损耗还是很大的。
现在唐国初立,人口不多,经济也刚刚恢复,塞内的地盘都还没开发完毕,更别说是在这种地方开拓了。最多就是在这里留下几个据点,保持对草原的控制力,然后逐步开发控制。
而想要保持大唐在河西的影响力,一个强大的月氏盘踞在这里并不是好事。如果能有一个听从唐国的话,又与月氏有血仇的部落在这里进行牵制,对大唐很有好处。
右贤王率领的匈奴残部,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他们已经被虞子期打残了,愿意做大唐的鹰犬以谋求生路,心中对唐军充满了畏惧,加上实力不强,大唐很容易控制他们。
且因为月氏和匈奴大战,相互厮杀的事情,两个部族之间已经充满了血海深仇,他们都只想着将对方灭族,不可能联合起来对付唐国。
留下匈奴右贤王,让他在河西占据一片草场。
唐军则在暗中操控,使月氏和匈奴相互敌对,保持河西的平衡态势,则唐国西边再无边患,同时还能保持着一定的影响力。
这是文秀的想法。
虞子期接受右贤王投降时,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在塞外豢养鹰犬看门,使草原上的势力相互制衡,让他们无法一家独大。
虞子期与文秀一拍即合,接下来直接以右贤王归附大唐为由,拒绝了月氏王的请求。
同时虞子期又将右贤王之事写成奏疏,让人送往塞内,请求皇帝定夺。
虞子期认为皇帝会答应在草原培植势力的。
这样一来,大唐边疆就不再受到威胁了。
“匈奴被我大唐击破,月氏也已残损。北疆没有了威胁,河西则有匈奴月氏两部族相互制衡,无需我大唐用武。”
“这一来,我可以回去了吧?”
虞子期喃喃着,有些期待的望向塞内的方向。
自他受吴广命令北上以来,已经在边疆待了八年。
整整八年了啊!